一篮鸡蛋
雨后的清晨,空气中带着椿树的异香,人也觉得清爽了许多。来到经常吃面的摊点上,要了一碗牛肉拉面。
正吃得欢畅,突然发现面前站着个人。一抬头,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大娘拉着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站在面前。小男孩穿一件褪色的裤子,呆呆地望着我。“同志,要草鸡蛋吗?”
老人低声地咕哝着,眼里满是期盼。“老人家,不好意思,昨天买过了。”我心有歉意地说。
老大娘的眼神黯淡下来,踌躇着,并没有离开的意思。“大娘,现在城里都买不到草鸡蛋,你留给孙子吃吧。”
“同志,你就行行好吧。我就这个小孙子,他爸妈都不在了,不能让孩子受委屈啊。我年纪大了,做不动了,也只能养养鸡,卖点蛋攒点钱给他买书、买衣服。”老大娘幽幽地说,言语里满是愧疚和忧伤。
我端详了一下这祖孙俩。老大娘穿着褐色的褂子,袖口撕开了,背弓着,一双眼睛无神而空洞。小男孩拽着奶奶的衣角,胆怯怯的——眼睛里是恐惧还是失望呢?我无法肯定,但是我的心却被什么刺了一下。
“大娘,一个多少钱?”“不贵,八毛。”老大娘抹了一下浑浊的眼睛,急忙忙应道。“我都要了吧。”我干脆地说。
“你上当了。”等到老人走远了,老板才走上前来提醒我,“这老人每天都来卖鸡蛋,她哪里来那么多草鸡蛋?”
“不会吧?看着她就是生活艰难的样子,应该不会做这样的事情吧。”我心里有些发虚。看看方便袋中的鸡蛋,小小的,颜色红红的也和洋鸡蛋不一样。脑海中闪现出小时候母亲打鸡蛋的情形:鸡蛋磕在铁锅上,深黄的蛋黄流出来,在阳光下熠熠夺目,至今依然温暖着我的心。
“草鸡蛋是一头小一头大的椭圆形,你这买的都是浑圆的。你这都是从洋鸡蛋里挑出的小鸡蛋冒充的!”老板胸有成竹地说。
我心里仿佛被一块巨石堵着,想要发作,可是却找不到出口。
我沮丧地回到家。妻子一看我的模样,就笑言谁欠你债了,嘴上能挂油瓶了。当妻子听说了事情的经过,她打了几个鸡蛋。那鸡蛋怎么也不像洋鸡蛋哪——深黄的蛋黄,清亮的蛋白,熠熠夺目。
“同志,有爱心是对的,可是爱心的付出,非要有回报吗?这一篮子鸡蛋值多少钱,能有你的爱心值钱吗?即便这是洋鸡蛋又有什么关系呢?我们不也应该为自己高兴吗?因为我们帮助了一个需要帮助的人,这不就足够了?”
听了妻子的话,我郁闷的心情一扫而空,心里是说不出来的舒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