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朴的心
乔迁新居,买电器留下不少大纸箱,商家说包装至少要保留一个月以防万一,眼看纸箱越积越多,我想找个收废品的师傅卖掉。
平时见过骑着三轮车、打着标牌在路上穿梭的收购废品师傅,可当我需要时却接连几周也碰不到,只好向单位扫院子的保洁阿姨打问废品师傅的电话号码。
保洁阿姨每天见我都会停下手上的工作提起这件事。她说来单位收废品的师傅有好几个,但她要找最好最可靠的那个师傅介绍给我,因为没有他的电话,所以只能等人来。阿姨手握扫把说着,透出无比认真的神情。
周末在家午休,突然听得楼下传来扩音喇叭的吆喝声,便赶忙换鞋跑下楼,追着那辆自行车跑了将近一站路。师傅穿着部队发的短袖衬衣,肩膀被磨得泛黄,他将自行车掉头,跟着我往回走。我感慨道:“现在您这行还真不容易找。”他操着河南口音回答:“是啊,平时少,不好找,过年多一点。”我们聊着走了半站路,直到问及现在收购硬纸板多少钱一斤,他才愣了一下说:“不知道啊。”我疑惑地望着他,他指了指车座上的磨刀石和善地说:“我是磨刀的啊!”
隔了几天,单位保洁阿姨将电话号码写在白纸上给我,并说已经和这位毛师傅说好了,他平时很忙,收废品只对公,家庭的量少一般不去。阿姨说尽管放心,与这个人打过交道,人老实本分。我连续拨打了几次电话都没有接通,晚上,毛师傅回了过来,扯着嗓子说他下午一直在回收站没有听到,隔几天顺道过来。
一厚摞纸箱堆在新房里落了不少灰尘,新买的家电早已安全运行了一个多月,可毛师傅还是没有时间过来。有天下班路过小区外的超市,远远看到穿橘红色背心的环卫女工正蹲在地上整理纸箱,我上前询问是否能帮忙把家里的纸箱收走。环卫女工约莫50岁,花白短发、黝黑皮肤,她迟疑了片刻,说得进去问问家里那口子。女工带我走进超市库房,让男人去我家一趟,他正用力将纸箱踩扁,码成摞整整齐齐地堆成一人多高。男人拿起一杆秤一路跟我到家。
他将纸箱分别踩扁,几分钟过后,纸板按大小堆放捆起,将秤杆翘得很高。“一共三元。”他说。
没想到如此占地方的纸箱居然只卖了三元,他从口袋里掏钱,发现没有,便有些尴尬地说钱都在老婆那里,自己平时身上不带钱,并问能否明天专程送来。我说不用了,而他不依:“我们这行就得讲诚信,不能少你一分一毛。”他说会将这三元钱交给超市存包处的服务员,交待她到时给我,让我明天以后随时去取。我笑笑,送他出门,转身继续收拾家里,却听见电话响了,是毛师傅。我说废纸已经卖掉了,他说:“真不好意思!没帮上你的忙,最近实在太忙了。”
一个多月后,我去超市买东西,存包时突然想起那三元钱的约定。抱着试试看的心态随口问服务员有没有一个清洁工在这儿放了三块钱,服务员点点头,从抽屉里取出三张崭新的钞票递到我手中……
此后,我常常在暮色中寻找那两个熟悉的橘红色背影,多么希望能够再次碰到他俩。可惜的是,我再没见过这两口子。那干净的三元钱被我夹在笔记本里,偶尔翻到,便会想起那一串关于卖废纸的往事,想起那几位纯朴的人,还有那一颗颗善良的心。
一次又一次,我将纸盒收集起来自己拿下楼,特意放在垃圾堆外侧好拿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