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有好词
有宋一代,可谓词之大开拓也。林林总总之中,以词风论,可得二派,一曰豪放,一曰婉约。
窃以为,豪放与婉约,若寻世间之二物比拟之,于山林之地,莫如山石与卵石。
豪放派似那山石,一样的棱角分明,血性方刚。山石构成了雄壮的大山,凝成挺拔的峰峦,展现的是自热中的粗犷之像。而豪放派,展现的同样也是大宋山河之中的男儿血气。
婉约派如那卵石,一样的经年累月,肌理莹润。卵石脱离了大山,却有机会走进人间,装点人们的生活,恰若婉约派那种不离市井民居的温婉秀丽,点点滴滴,流出人世间最美好的情愫。
千百年来,无数文人骚客盛赞豪放派的大气雄壮方是英雄本色。他们追寻赤壁之畔的东坡足迹,缅怀“大江东去,浪淘尽”的惊天动地;他们倾慕辛稼轩笔下的老将廉颇,追忆“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的赤胆侠气。在他们眼中,豪放之词方能撑起宋词的半壁江山,给予人们壮丽之景。
而对于婉约词,有人觉得她的歌声太轻,她的女儿太俏,她的小酒太淡,她的景色太艳,皇城贵戚们嫌弃她,举人士子们瞧不起她。然“凡有井水处,皆能歌柳词”。市井的小民欣赏她,喜爱她,快乐地哼着小调把她迎回了自己的家里。十七八岁的少女手执红牙板,轻唱“杨柳岸,晓风残月”;幽怨的深闺思妇向外出做官的丈夫抱怨:“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怀春的少女吟道“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婉约词成了他们心灵的知音,相契相融。
山间有奇石无数,人间有好词种种。世事本无优劣,但唯有扎根大地,融入民间,方能流传千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