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风起 拐枣落

等待阳光的日子，心里总是充满暖意。深秋的阳光，是大自然最美的馈赠。灿烂的阳光下，我们行走在待崛起的城市边缘，在森森林木的间隙里透视那些繁杂的工场，却无喜悦之情。我们只想钻入山林腹地，感觉那林地里的清新。

沿林间野径宛转而行，经过一个叫百佛寺的老街场，街场早已颓废，全无人声，我们也没停下脚步。转出老场口不远，是一段碎石铺就的机耕道，走着走着，突然有不名之物落在肩膀上，尔后掉落地上，我定眼一看，原来是一枝拐枣。此时恰有山风袭来，这才想起眼下正是秋冬交替之际，已到了拐枣熟落的季节。

侧目望去，但见路边灌木丛中，生长着一棵高大的拐枣树，树叶早已在秋风中飘落殆尽，只余下那形如枯枝的枣柄，在风中摇曳。霜降已过，霜风正起，熟透的拐枣在风中掉落。天上确实不能掉馅饼，但却能掉香甜的拐枣。那棵拐枣树看上去估摸为百年老树，树干笔直，粗壮挺拔，难以攀爬，因而树上果实，无人可摘取，直至风霜之时，自然熟落于地。

于是我们停下脚步，在树下向空中仰望，静等熟透的拐枣掉下来，有时甚至看着掉落的枣枝，伸手去接住，枣枝丝毫无损。摘下一桠，放在嘴里细嚼慢咽，觉得其味如枣，甜似蜂蜜。就这样，我们席地而坐，坐等拐枣落，看林木森森，听松涛阵阵，吃熟落的拐枣，别提有多惬意了。

拐枣在我们当地，本不是什么稀罕之物。记得小时候，老家后山就有一棵拐枣树，那棵拐枣树没有眼前这棵高大，我们可以轻而易举地爬上去，偷摘拐枣吃。所以，还没等到的拐枣完全成熟，树上的果实就所剩无几了。后来长居城里，在市场上也能买到拐枣，但总觉得没有小时候偷摘的香甜。今天这熟落的拐枣，让我找回一点儿时的味道。

如今随着城市的扩张，乡土的失落，我们很少能见到拐枣的身影了，甜甜蜜蜜拐枣的滋味，已成遥远的回忆，与人们渐行渐远，只留下一点模糊背影。偶然之间，于山林之中，因了熟落的拐枣，能够再见拐枣树，也算是一种机缘巧合。

我国是世界上的“花果之乡”。美味佳果，不胜枚举。但要论起奇特来，恐怕要数拐枣了。拐枣，学名枳犋。据徐锴《注说文》云：枳椇称作枳枸，皆屈曲不伸之意。此树多枝而曲，其子亦弯曲，故以此名之。拐枣还有许多的俗称和雅号，可见其一直是人们的喜爱和关注之物。

别看拐枣其貌不扬，它没有绚丽的色彩，也无夺目的外形，树干直而无奇，树叶朴实无华，果实成熟于树枝，色调沉着收敛，恍眼看上去，犹如枯树枝。但无论其形其味，它都别具一格，是为中国特产，也是地球上最古老的果树之一。在种类繁多的果树家族里，拐枣最具中国风，可以说是果树中的国粹。

其实我们吃的所谓拐枣，并非是其果实，而是其肥厚的果柄。其真正的果实很小，圆球形，状如豌豆，坚硬而干燥，为黄褐色瘦果。果柄膨大为肉质，肥大，曲扭，黄褐色或青黄色，味甜，稍带涩味，酒香扑鼻。拐枣“果实”在“霜降”前后成熟，经霜后的拐枣“果实”涩味消失，肉质鲜嫩，甘甜如饴。

同行中有精于养生之道者，他介绍说，拐枣有很高的营养价值，可作为生食果品。拐枣含有丰富的有机酸、苹果酸钾等无机盐类。还含有多种维生素和18种人体必需的氨基酸，还含铁、磷、钙、铜、锰、锌等营养微量元素和一些生物碱，男女老少均可多食，几无禁忌。此外，拐枣还具有一定的医用价值，可治疗多种疾病。其果梗、果实、种子、叶及根等均可入药，中药称其果实为枳棋子。李时珍《本草纲目》说它“味甘、性平、无毒，有止渴除烦，去膈上热，润五脏，利大小便，功同蜂蜜”。拐枣果梗可泡酒饮用，性热，有活血、散瘀、去湿、平喘等功效，具有很好的治疗和保健作用。

于是，我们就那样坐在阳光下，任秋风拂面，吃着香甜的拐枣，追忆儿时的趣事，讲述拐枣的珍奇，竟有些流连忘返。只等那秋阳隐退，感到凉意，这才觉得到了该离开的时候了。此时我们对这棵拐枣树，就有些恋恋不舍的意味了。

感谢阳光，指引我们走出室外走进山林；感谢秋风，让我与拐枣不期而遇；感谢这棵百年拐枣树，让我再次品尝到拐枣的甜蜜。愿这棵百年拐枣树，永远生长在家乡的土地上，给我们平淡的生活，增加一份香甜，一份浓郁，一份久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