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着母校的朝阳
孩子参加一年一度的研究生考试,我开车送她到我母校西南大学去参考。她本在四川大学学历史,因为爱好文学和影视,临近毕业,她毅然放弃就业,决定到我的母校继续深造。
我是1980年夏天考入母校历史系的,那时候母校还不叫西南大学,叫西南师范学院,后升格为西南师范大学,至于叫西南大学,那又是10年前和西南农业大学合并之后的事情。
我有十个同学留校,他们现在要么做了博导、硕导,要么走上领导岗位,成为部门和行业主管。大学毕业后,我常回母校,但都不住在校园里,这一次,我和孩子在干训中心住下了。我对孩子说:“别紧张,能考上努力考上,不能考上也没啥大不了的。你文凭不低,找个饭碗已经不难。条条道路通罗马,真的爱好文学和影视,能考上研究生,多学点专业知识,固然好,不能考上,相信也未必是坏事。你老爸和你一样,大学学的历史,如今不是文学的路走得上好吗?”
闺女的男朋友是她中学同学,考上重庆大学,明年也毕业了,上周落实了工作单位,没就业压力了,于是来陪闺女参考。孩子长大了,我把她交到了另一个男人手中,我希望他们学会生活,学会彼此呵护与照顾,因此,他俩参考的参考,陪考的陪考,我只管出门在校园里蹓达、闲逛,四处看看不曾遗忘的校园景色!
我特地到了桃园三舍。30多年前,我还是一个刚满17岁的孩子。穿着一双旧布鞋、扛着一个打着补丁的帆布包,从长寿偏远的穷山村,赶车到县城,然后再乘长途客车到重庆牛角沱车站,转车至北碚。那一来,举目无亲,在校园里度过了4年寒窗苦读的时光。真是寒窗苦读呀!当时国家刚迈出改革开放的步伐,百废待新,学校条件极其艰苦。像教室和宿舍吧,夏天没有风扇,空调就更不用说,热得受不了;冬天没有取暖设备,又冷得受不了!
站在桃园三舍楼下,向当年住过的501房间眺望,往事依稀,泪眼迷蒙!
教学楼还在,只是经过维修和装饰,跟记忆中的模样有了一些出入。从教学楼到食堂和图书馆,要经过文学院的雨僧楼,一代文人吴宓的塑像立在那里。我默默地在塑像前站了很久,并用手机拍了两张照片。
大校门是我读书时常去的地方,那儿的山茶花和黄葛兰是我的最爱。大学4年,只要天不下雨,吃过晚饭,没有一天我不去那儿散步。山茶花还在,但没以前多了,好像移除了不少!那棵黄葛兰树越发高大粗壮了,仔细端详,应有脸盆般粗壮。深秋时节已经过去,花朵儿谢过了,馥郁的馨香没有了,但凝视着它,依然情深深、意蒙蒙,百般感慨。几年前写《风雨人生》三部曲,在那里面,我好几次写到夏小雪在那棵树下流连的情景。书中人物,幻化罢了,但那情景在我记忆里确曾是有过的!
澡堂子就在我投宿的干训中心不远处,除了风吹雨打显得陈旧外,跟以前没啥差别。看样子,应是母校刻意保留的,不翻新,不拆除,留那么一个去处,留下岁月一段时光的剪影!
我在校园里闲游了很久。择铺,夜里睡不好,大清早提前醒来了。漫步在校园林荫道上,迎着初升的朝阳,重温年轻时求学的旧梦,心海里不时涌起波澜,翻卷起浪花。如果荏苒的时光可以回流,我在想,我还会不会像当年那样理头苦读、无怨无悔;我还会不会那么傻傻的,省下吃饭吃肉的钱,大老远地跑北碚街上书店里去买两本文学书?
从大校门处返回干训中心途中,路过游泳馆,又是一番感慨。那儿曾经是学校的电影院,入校那阵,正迎来中国电影佳片叠出的好时光,像《戴手铐的旅客》、《甜蜜的事业》、《少林寺》、《基督山伯爵》、《简爱》都是在学校电影院里观看的。那些影像,留给了年轻的我们澎湃的激情和萌动的青春!
离开母校整整31年了。31年,母校康健,而我已渐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