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手
我家一楼住着老两口儿。不过,虽然我搬到这快5年了,却只见过年近八旬的老太太,身体挺硬朗。
我知道她并不孤独,是因为我常在上下楼路过她家门时听见屋里有另一老者“嗬嗬”的叫声,然后就是她“来了来了”的应答。应答声虽显得有点儿不耐烦,却又很无奈。
我儿子看上去并不属羸弱那种,体质却不好,隔不了多久就要生次病,迫使我到医院给大夫弄点儿“奖金”发发。那天,儿子感冒还没好又拉起了肚子,想着他刚在医院打了三天点滴,对医院正刻骨铭心“仇恨”着,便没抱
他去看,只是拿了他一点大便去化验。
等结果时,一眼就见那老太太正在血检室门外焦躁不安地徘徊,便对她有了点儿兴趣,不住眼地看她。老太太倒并没注意我,走走,停停。偶尔,也在墙边椅上坐一坐,但刚坐下,就会马上站起,继续徘徊,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当时我猜她定是哪儿不舒服而来看病,被大夫很潇洒地开了张化验单而来到了这里,和我一样,等化验结果的。然而,我错了。
我知道自己想错了是因为我取了化验结果并找大夫“破译”了以后,一身轻松走到门口时,恰好看见她正推着轮椅往医院外走,而轮椅上,坐着一个老者,不用说,就是那个我常听到的“嗬嗬”声的发出者。
看着她艰难的样子,“同情”两字在我心里不由自主转化成了实实在在的感受,使我觉得应该帮她推一把。于是,我快走几步追上他们,把手搭在轮椅的扶手上,和善地说:“来,我帮你推一程。”谁知,老太太却看了我一眼,问:“你是谁?我不认识你。”说着,双手抓紧了轮椅的扶手,瘦弱的肩膀显得很用力。“我是你楼上的邻居。”我说。她又看了我一眼,似乎还真在记忆中找了有些面熟的记忆,松开了手,但又像是对我仍不放心似地说:“你推慢点,行么?”“行。”我说。
“嗬嗬。”轮椅上的老者却发出了声响。“知道了知道了。”老太太听见了,说一句,蹒跚着快步绕到轮椅前,用手摸了摸他同样干枯的手,解释说:“他跟咱一个楼呢。”
“嗬嗬。”老者又发出了这样的声音。
“小伙子,你忙你的,让我慢慢推吧。”老太太说着,一双手搭在了扶手上。虽然她的力量并不大,但我还是明显感觉出她是用了力的。我自然不好勉强,松开手说:“路上车多,你慢着点儿。”“慢点儿慢点儿。”老太太自言自语似喃喃说着,推着轮椅艰难地走着。
我折回身取出自己的车子,追上他们,慢慢地骑着,跟在他们的身后。
到家了,老太太把轮椅放在门口,摸出钥匙开门时,我说:“我帮帮你吧?”“不用不用。”老太太说着,脸上饱满地流露着自己能行的表情。我笑了笑,先自上楼去了。
我虽然很想知道凭她的力气是怎样把他“放”到床上的,但也只能在意识中做某种猜测而已。
第二天一早我又见到了这个老太太。她也看见了我,没有说话,只是微微颔首,目光里,闪露着柔和与谢意。惭愧,其实我帮了她什么呢?我想。
“嗬嗬。”屋里传来了声音。“回去了回去了。”老太太大声说着,回屋去了。顺手,她关上了门,声音不大。
这个门的里面,是一对老夫老妻的天地,我无法窥视。不过,那种夫与妻的感受,却已让我品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