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给母亲

时光之刃无情地收割着母亲的皱纹和白发，只把那些依稀仿佛的碎屑留给我的记忆。灯光下飞针走线的侧影，厨房里锅碗瓢盆的忙碌，田埂上肩挑背扛的喘息……多想再回到那样的时刻：埋头做功课的少年，身边站着一位摇蒲扇的母亲，为他驱蚊降温；偶感风寒的日子，一双雌性的温暖的手，贴着脊背、掌心、脚心匍匐摩挲而行。如今，那双手已经苍老粗糙，那是因为过量释放的结果，它的温度、营养、精气已经透支，只剩下干枯的守望。当那双手与面颊摩擦，皱纹与皱纹亲密接触，那些纵横交织的人生经纬，就是一个女人一生的浓缩，它们在我的心灵深处留下了挥之不去的叠叠印痕。

我不知道，父亲的离世和儿女们的离开在母亲的心里留下多少虚空。出嫁、分家、别离，鸟儿长大了，一个一个飞走了，只留下孤寂无奈的母亲厮守虚空岁月。当她的双脚艰难地拔离土地，行走在钢筋水泥的城市，把最无私、最真挚、最深情的爱隔代传给了儿子的儿子。不知不觉中，母亲老了，儿子大了，而我也即将步入知天命之年。在流逝的时光和忙碌的心境里，有时我们会忽略掉一些事情，而母亲却一直为我们牢牢地记着，比如谁过生日，谁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比如天气凉了会叮嘱添加衣服，出门在外再三叮咛一定要注意安全，时常还会做些好吃的食物送到我们面前……在她眼里，我们永远是需要照顾的孩子。虽然，她操心的都是关于我们的琐琐碎碎，但母亲的心又一次让我无语凝噎！

掐指算来，母亲今年八十有三，夕阳西沉之日，便是死神召唤之时。面对风烛残年的母亲，我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一天一天衰退而无能为力，我感到自己的渺小与无能。在这个世界上，人最难承载的是生离与死别了。我之所以迟迟没有准备寿衣、寿材之类的的后事，就是害怕母亲睹物思去，更让人痛心疾首。也许，在不测的命运面前我的语言和文字是相当苍白无力的。我只祈望，给了我生命、未来和爱的能力的母亲啊，永远不要离开我，当肉身康健之时，音容笑貌和我同在；当肉身告别之际，灵魂气息与我永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