饕餮群芳
春天一到,口福即来。野蔬四时有序,八节常青,品种繁多,流金淌玉,熟炒凉拌,食法各异。它虽生在穷乡僻壤,荆钗布裙,因为天生丽质,却使天下人为之倾倒。如苎萝的西施、如昆仑的美玉,我这七尺汉子,竟然数年惦记它的芳颜。
苦菜不但具有较高的营养价值,而且还有清热解毒作用。食用的时候,洗净蘸酱食用,也可凉拌,北方村人更多的是混了黄豆、花生等物做成鲜美的“豆腐”。现在大的超市里也有卖这种“豆腐”的,但是大多混了现成的豆腐做成,没了浸泡过的黄豆的香甜,食用起来也就没有原味的好了。《本草纲目》记载,初春时生苗,茎中空,折断时会流出白汁,开黄花和野菊相似,其种子附生白毛,能随风飘扬。精心加工而成的干品,具有清热解毒,排浓消肿之功效。
苜蓿是春天应时野菜,茎叶可食,营养价值很高。老家的食用习惯是先将苜蓿拣去老梗黄叶洗净,然后旺火重油急炒,乘热进食,味极鲜洁。冷却之后,进食其味亦佳,其汁有清沁心脾之感,在燥烈季节,如果觉得唇干舌燥,用以佐膳,效果极佳。那时吃法最多的则是,把洗净的苜蓿拌匀米粉或者面粉,放在锅里清蒸,俗称“纳咕”,味道十分清香爽口。后来生活条件改善,有人也用苜蓿作为扣肉、红烧肉等荤菜的垫底,还可腌渍和酱制。李时珍在医药专着《本草纲目》中也将苜蓿列入菜部,并对其营养价值和药用效果不吝溢美之词。
麦蒿幼苗或凉拌、或蒸食、或煮粥,食用起来爽滑细腻、味道鲜美。冬天刚刚离去,季节乍暖还寒的时候,荷锄的乡人,来到麦地。锄头走过一趟,大多旁生植物都被锄掉,但是总有那生命力强的,等待乡人再次锄耘。麦蒿便是如此,生在麦田,长势却比麦子还好。庄户人家不消特意去挖麦蒿,锄头那么一划,抓进篮子回家,便够四亲八邻一餐享用。将麦蒿用热水烫两分钟,捞出来浸泡一两天,祛掉麦蒿的涩气,到嘴的麦蒿就有了高价买来的蔬菜所没有的香美。
冬末春始,积雪未溶,田埂上生有一星一星的嫩黄,这便是野芹了。一铲下去,便可挖出芹根。芹根肥白、嫩脆,汁液饱满。凉拌佐以酱醋,其滋味直让30年后的今天,我还齿颊留香。荠菜也是常见的野蔬,春末时分,一片片粉白的小花,引来蜂飞蝶舞。嫩绿肥大蓬蓬松松碗口似的,那精致的造型戴在姑娘的鬓边,大约也会别有一番风致。荠菜饺子、荠菜馒头,香味浓烈纯正。
蕨菜算是野菜中最好吃的,细嫩无筋,清脆滑润,吃法极多,家常烹制,可炝、可炒、可煮、可炖、可烧汤、可凉拌,尽随人意。烹饪厨师对它更是珍爱,因其颜色翠绿,造型美观,便能做出许多花样翻新,色味香形俱佳的时新菜肴,既富有浓郁的村野风味,又清香散射,使人望而垂涎。不过,我最喜欢的吃法,还是与腊肉青椒一道猛炒,脆、香、爽、辣,最好撮酒下饭。
温室里的蔬果固然很美,在人们的精心照料下,风吹不到,雨淋不着,肥不缺,水不少,然而味道稍逊风骚。野蔬具有新奇的色彩,迷人的艳丽,娇人的可爱,耀眼的姿态。国人饮食汇成八大菜系、满汉全席,但是家常饮食,常有不入八大谱系的应时野蔬。尽管野蔬为肴只在当下,每年仅有一定时令秀色可餐。细忖,美食之为美食,恐怕更多的是因每每失而复得,方愈爱恋它们的风情万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