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咬过一口的苹果

吃罢晚饭，我来到书房电脑前，正准备动手写点东西。妻子走进书房，吩咐我明天下班时到超市给孙女买点苹果。

一提到苹果，便使我陷入了沉思。苹果，对于生活在今天的农村孩子来说，已经不再是什么奢侈品。但在那个特别贫困的年代，苹果是农村孩子难得的美味佳肴，具有强大的诱惑力，因为只有逢年过节时，才能偶尔吃上一回。

小时候，父亲卧病在床，全家全靠母亲一人撑持，家里穷得揭不开锅盖，哪里还有苹果吃。9岁时，有一次，住在城里的姑父的父亲过生日，母亲带着我到姑父家送礼。吃过午饭后，姑母在饭桌上摆上了一盘子苹果。我望着又大又红的苹果，垂涎欲滴。姑母一向疼爱我，见此情状，急忙递给我一个苹果，也顺手给我母亲递了一个。我一接过苹果，就狼吞虎咽地啃起来，不一会儿就将苹果消灭了。母亲接过苹果后，朝我瞄了一眼，在众目睽睽之下吃了一口，然后拿着苹果起身，若无其事地到厨房找水喝。我吃完苹果后，一直沉醉在苹果的香味中，眼睛盯着盘子里的苹果打转。但我不敢贸然去拿苹果，因为母亲平常一再教育我们，不能随便拿别人家的东西，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炷香。

在回家的路上，母亲小心翼翼地从裤兜里掏出手帕，里面竟包着那个只咬了一口的苹果。母亲深情地注视着我，笑眯眯地把苹果塞到我的手上。我望着这带着母亲滚烫体温的苹果，眼泪不自觉地流了出来。母亲知道我的心思，抚摸着我的头，安慰我说：“我不爱吃苹果，你赶快吃吧！”我那时虽然年幼，但懂得那大半边苹果的分量。母亲在亲戚面前，不失体面地为我保留大半边苹果，这既维护了做人的尊严，又饱含着浓浓的母爱。

光阴荏苒，岁月如梭。这件事情尽管过去了四十多年，但母亲当年为我保留大半边苹果的情形依旧历历在目。如今我每当吃苹果的时候，就自然而然地想起了母亲，不禁回味当年那大半边苹果带给我的甜蜜、温暖和感动，倍加珍惜今天这来之不易的幸福生活。

无情的岁月能苍老一个人的容颜，但唯一永远不变的是亲情。如今母亲已经八十多岁了，正需要儿女的关爱和呵护，我们做儿女的又为母亲做了些什么呢？我在拷问自己，也在拷问普天下的儿女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