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爱湖,盛开在五月的鲜花里
五一小长假,一场风雨不期而至,连续几天天气阴沉,冷雨飘零,打乱了酝酿许久的出行计划。然而又心有不甘,这三天金不换的假日,难道就在家里闷坐?果如此,岂非暴殄天物?
于是,再次想起了遗爱湖。
作为黄州的“文化客厅”与“时尚天堂”,遗爱湖,是我为之骄傲的地方,一想起它,就陡生游兴,停不下脚步。
假期第二日上午,我决定游遗爱湖,一个人。
记不清这是多少次来遗爱湖公园了,因为几乎每天晚上都要来湖畔散步,使我于它有一种近似老家般的熟悉与亲切。据说遗爱湖的湖岸线有几十公里,全程走下来,一天也走不完,那就闲庭信步,走哪算哪吧!
是日,不雨不晴,不冷不热,虽有灰云在天上悠游,但天光亮白,景物无比清明:绿叶、红花,黑的屋瓦,白的墙壁……树木花草,轩榭亭台,路面湖波,都还原为纯净的固有色,无不悦目怡心。特别是那从田野里吹来的风,不冷,也不枯,而是吹面不寒,惠风和畅。临水驻足,但见柳丝飘荡,如一缕青丝拂过耳际;登高望远,清风出袖,逸兴神飞,如一抹梦痕隐入微茫……
我预想的路径图,是从小区起步,至遗爱清风、至大洲竹影,止于水韵荷香。三个景区漫步下来,约一个半小时,在纽宾凯打车回家,正可赶上午饭。当我穿云步月,抵达水韵荷香之“三苏亭”时,脚力与精神皆好,便决定继续走下去,午饭又何妨?
坐亭上小憩,只见湖水浩淼,楼影起伏,屋顶层叠。倚栏而立,看一湖倾城,楼群、亭台、花木,在湖波里荡漾,幻影灵动,有爵士乐的节奏。环视左右,城环湖,湖映城,城在湖中,湖在城中——而我,在哪?一时竟有些恍惚。
遗爱十二景,景景如画,此刻,我便在画中游。眼前明山秀水,忽想起南宋马远夏圭的山水画,那秀雅的尺幅里,有舟如豆,有人如芥,平添了画面的人间气,使得山水不那么清旷空寂,使得千载之后,观画者仍可呼吸那新鲜的江南好空气。然而,马一角,夏半边,他们的画,是一角一隅的残山剩水,怎敌得,我眼前连绵不绝的遗爱青绿长卷?
独自出游,好处是自适自在,坏处则是无人帮忙拍照。我想与眼前身后的湖,来一张亲密照,以湖为背景,可也;以我为背景,亦可也。可是自拍,胳膊伸得老长,手机屏里出现的湖却逼仄不堪,触目惊心的是一张肉脸,真煞风景。罢,且将风景摄存于心中吧!
拂衣敛裳,欣然起行,用脚步“阅读”余下的行程,即:从三苏亭起,至幽兰芳径、江柳摇村,至红梅傲雪、一蓑烟雨……环湖半周之后,合于遗爱清风。两个半小时,移步换景,心随意转,且吟且行,兴尽圆满——不亦快哉!
回顾来时路,清风习习,绿树成荫,鸟鸣人静,不可备述也!赏心悦目的,是一湖争奇斗艳、鲜妍明媚的花木,五月的遗爱湖,是百花园,是满芳庭,是一湖春色看不足。若说鲜花开满遗爱湖,莫若说遗爱湖盛开在鲜花里。一路行来一路看,桃红柳绿,纷至沓来,莺莺燕燕,啁啾啼啭,真是目不暇接、耳不及闻,有许多的惊喜,与我撞了个满怀!花含情,水含笑,我竟哼错了一段黄梅戏:东也是花,西也是花,南也是花来北也是花,喂却喂却依喂却喂……
特别是在尚未完工的江柳摇村景区,我竟看到了一树盛装的楝树花,它粉白蓝紫,在风中摇曳婆娑,“映着故乡洁净的天空,苦楝树开出蜡染的风格”,这是夏元明先生的诗歌意象。宋代词人谢逸写道:“楝花飘砌,簌簌清香细。梅雨过,苹风起。情随湘水远,梦绕吴峰翠。”亦是清新缠绵。就如同栀子谐为“知子”,苦楝,我常想为“苦恋”,便有一种特别的怜悯。花开,是楝树最美的时节,就像村姑,羞涩地穿上了嫁衣。苦楝树,是乡间最常见、最素朴的树,因多而贱,而在遗爱湖鲜见。忽与楝花相遇,如同见到了乡下妹子,何欣欣然而乐欤!
令人喜出望外的,还有一蓑烟雨里的那一蓬金银花。当我念出“金银花”,便立即闻到它无与伦比的别致清香!花香有多种,有的清幽,有的高贵,有的质朴……金银花兼具幽与朴,是天使遗落人间的上好品类。每一个出身乡间、行走城市的人,但凡吸入这沁人肺腑的气味,谁能无动于衷,谁可抵挡那瞬间涌来的乡居往事呢?
还有一路飘香的柚花,洁白饱满,吐露着醉人的香;还有水湄那一丛丛青翠欲滴的菖蒲,开着纯度极高的明黄色;还有繁星点点的蔷薇,或红或白,令人眼花缭乱;还有紫色的勿忘我,五彩的太阳花;还有敦实的木瓜海棠,还有可人的小小红樱桃,那羞怯的青梅,那鲜润的黄枇杷,那萌嫩的荷钱……这些大自然的馈赠,这些令人生发爱怜的小精灵们,就在遗爱湖的某一个角落,静静等待着月令的驱遣,欣喜地庚续着生命的轮回
……
而,你我呢?
在五月的鲜花里,遗爱湖悄然盛开,我们,自然也应如知名或不知名的花草,静悄悄地开放,静悄悄地结果,各自绽放着生命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