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妻
要吃晚饭了,岚岚下楼去买面条,走时将方河的两只手绑在两侧的床栏杆上,方河乖乖地躺着。
护士进来了,笑着说:“方河,又将你捆起来了?”
他憨厚地笑了。一会儿,岚岚端着两碗面,笑盈盈地走进病房。解开了带子,给夫松了绑。
我问她:“为什么要捆他的手?”方河抢着说:“狠心的女人。”
岚岚说:“不能让他抓头上的伤口。”
方河看上去40多岁,大块头,躺在床上,占满了整张床。他大脸盘,白皮肤。一场车祸让他住进了医院,一住就是40多天。方河做了开颅手术,原本很端正的脸,失去应有的帅气。
岚岚娇小玲珑,说话时,一口纯正的武穴话,莺莺燕语,特别温柔。丹凤眼,笑起来,眯成一条缝,很迷人。
吃完晚饭,岚岚倒盆水给夫擦身。方河似孩子,岚岚用水洗夫的脚,用手掰开脚趾,一个个地按摩。
看着她认真的样子,我问:“平时在家,你对夫是不是照顾得很过细?”
她侧过头,笑着说:“还可以。”
早晨,病人都醒得早。早餐后,方河要做雾化。岚岚站在床边,拿着白色雾化器,罩着夫的嘴。张开嘴啊,用力呼吸啊!呼、吸,呼、吸……妻一遍遍地念着。难懂的武穴话此时听起来,是那样柔和,像是哄孩子的呢喃细语。
午睡时间到了,方河的鼾声响起来,他沉沉地入睡了。待他醒时,已是下午4:00,岚岚扶着他上了厕所。
方河坐在床边的椅子上,试着站起来,站不稳,想上床,岚岚赶紧扶着他坐在床上,将他的双脚抬在床上,让他平躺着休息。
“手放下,别抓啊,手上有细菌,对伤口不好。”妻轻声说。
夫憨笑着看妻,抬着的手放下了。吃完晚饭,岚岚搀着夫在病房走廊来回走着。大块头的夫,被娇小的妻搀扶着。妻右手扶着夫的腰,左手拉着夫绕着她脖子的手。夫走得还是不稳,人向妻子倾去。远远看去,就像父女一样。
我说:“方河左脚好像没劲。”
岚岚马上按摩方河的左脚,从大腿到小腿,双手慢慢地捶着。
“老婆好吧?”我问方河。方河说:“好!”
我又问:“好在哪里?”
他说:“脚没劲,就按摩脚。”
岚岚笑眯眯地说:“他最会说话。”“再出去走一趟。”岚岚说。方河说:“不想走。”
妻说:“按摩了,再走试试。”
走完路回到房间,方河坐在椅子上。岚岚端来一盆水,给夫擦身。她解开夫的上衣,用毛巾为他擦洗着。过了一会儿,将夫的双脚放在盆里,搓洗着。夫打着哈欠睡下了,岚岚为他头上的伤口消毒,擦拭着碘伏。
在岚岚的精心照料下,方河一天比一天强,居然下到13楼,又从13楼走到14楼。回到病房里,坐在椅子上玩手机。
岚岚在卫生间洗澡,我给了根香蕉方河吃,转个背,没见他手上的香蕉皮。
我问他:“香蕉皮呢?”“丢了!”他说。
“抛到垃圾桶去了?”我问。嗯。他看着我说。“好能干啊!”我说。
岚岚从卫生间出来,看着夫问:“你抓伤口没?”
“没有。”方河像孩子怕做错事挨批评似的看着妻说。
散步是夫妻最开心的时刻。散步回来,他们走进病房,方河戴着白布旅行帽,笑容满面。妻穿着绿裤,短袖白上衣,两人精神焕发。
夫妻本是同林鸟,在病房里,这句话的含义让人有着切身的体会。亲戚来了看一眼就走,兄弟姐妹也只能照顾几天,唯独妻子走不了,天天守着丈夫。
岚岚已经连续3天一个人照顾丈夫,从早到晚,吃、喝、拉、撒,像母亲照顾自己的儿子一样。这个娇小的女人累了,躺在床上,不想动。
方河慢慢地摇着把手,床渐渐升高,高于一个枕头,岚岚睡着了。方河坐在床边看着熟睡的妻子,憨憨的样子让人难以忘怀,心疼、关怀、歉意,似乎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