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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屋

作者: 何子2016/02/04情感散文

老屋小我六岁,可我喜欢叫它老屋,感觉很踏实很温馨。

1979年的春天,我们全家从东北搬回了梁山的老家,只因年纪轻轻的父亲受了很重的工伤,老家的气候更适合需要照顾的他恢复伤势。起先我们一家借住在后院的邻居家,等稍作安顿,热心的左邻右舍就跟着忙活开了。十几个壮劳力组成一个建筑队,他们先挑沟壕洇水,再填土打夯。打夯可是个技术活,圆柱形的夯体由石头打磨而成,上端按个长长的木把手,四周系十几条粗麻绳。随着扶把手的老师傅的一声号子般的开唱,打夯正式开始了。夯歌是必不可少的,夯歌没有太多的讲究,开始时唱的抑扬顿挫,团团围着夯体的壮汉们紧紧拉拽着粗麻绳,吆喝着一次次把敦实的夯体高高抛起。等到大家都累了,夯歌就唱的激情昂扬了,那股子热情与干劲引得我们这帮听歌的娃娃们好一阵子鼓掌。夯歌在当时我们那个连广播喇叭都没有的小村里是最美的歌声了,所以,不论哪家盖新房,一个村的娃娃们都不约而同的前去凑热闹,有胆大的也跟着扯开嗓子吼两句,顿时引来一阵欢呼,地基很快打好了。父母狠狠心拿出了父亲的补偿金,买了一部分红砖,请了村上最好的砌墙师傅。半个月后,四间漂亮的“砖房”出现在老乡们羡慕的眼光里——其实,只有外围一层是红砖,里面还是泥胚的。搬家那天,父母请村上的老厨师特意做了一顿大锅菜,算是回谢热心帮忙执意不收报酬的老乡们。

我和老屋的生活正式开始了,老屋那时还是崭新的。我和大妹都出生在东北,操一口浓重的东北话,常引得一帮娃娃们跟在身后大声的叫:“臭蛮子,小臭蛮子!”我和大妹佯装急眼一个个追赶,娃娃们立刻四散逃开,一场追赶游戏在大家的友好善意中开始了。等跑累了,我们也成了好朋友,大大小小十几个孩子齐刷刷躺在老屋的怀里美美的睡去,老屋就那么静静地看着我们护着我们。

天真无邪的日子总过得那么快,一转眼,我们都背起书包上学堂啦!小院里栽了枣树、槐树,还有一棵榆树,把老屋装扮得更美丽了。春天,当稠密的榆钱儿终于长的一簇簇一团团了,垂诞已久的我们像一只只身手敏捷的猴子,争先恐后地爬到树上、屋顶上,掳一把先塞进嘴里,等在树下的就忍不住大声骂起来:“馋鬼、馋鬼、馋鬼!快给我们扔点。”那馋相立刻引来另几个馋鬼的大笑。老屋也笑了,静静地笑了,满眼的爱怜。炎炎夏日,庭院里大树下,躲着大太阳的调皮鬼们也闲不住,爬上高高的树儿用自制的网兜罩起了正在高歌的知了。等一个个热得大汗淋漓又一溜烟钻到老屋的怀里疯闹起来。所谓的秋天,在我们眼里就是那满树的枣儿变红脸的那一天。其实,等到枣儿红脸的时候,就剩几颗孤零零地挂在高高的枝头了。大雪纷飞的冬天,我们在院子里捕鸟多年以后,学了鲁迅先生的课文才知道,我们用的那一套跟鲁迅先生的一模一样,这让我们好一阵子自豪。堆雪人、打雪仗,一个个冻的鼻涕老长,实在撑不住了,呼啦全爬大热炕上去了。

一天天一年年,老屋就那么静静的,静静的看着我们一天天长大。老屋是我们忠实的的伙伴,是我们慈爱的父母,更是我们宁静的避风港。老屋见证着我们成长的每一步,还有后来出生在老屋的弟弟妹妹们。老屋还善良的呵护着生灵们,屋檐下的麻雀窝一个挨着一个,厅堂的燕子每年都早早赶来生儿育女,就连潮湿的屋角旮旯,还藏居一条大青蛇帮我们消灭老鼠。我把得到的奖状贴到墙上,老屋分享我的快乐;中考不如意我哭的天昏地暗,老屋默默地陪我暗自伤神。

在老屋的呵护下,我长大了,去外地上学了,工作了,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老屋还是那么仁慈的静静地等在老家,等我们累了倦了再回到她的怀抱,我对老屋的想念就如想念我的父母,离开的越久就越炽烈。等我为人妻为人母有了自己的小家,忙的天昏地暗,老屋就成了我梦里的一块铁。无数次又梦回老家又扑进了老屋的怀抱,还有那群各奔东西的伙伴,那破棉袄、大鼻涕,那憨憨的笑声就响在耳边,常常梦醒了就一脸的泪水。

老屋已经不在好多年了!响应国家社会主义新农村建设,父母又盖了漂亮的新房,老屋孤零零的守在老宅像一位孤零零的老人,没多久自己倒下了。如今回到宽敞明亮的老家,只是觉得他是父母的家,我的根我的家还是那间老屋,魂牵梦绕的老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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