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正青春
数千平方米的车间里,机器轰鸣,灯火明亮,一个个纺织工人,戴着洁白的工作帽,系着洁白的围裙,仔细、认真地工作着。棉纱,棉线,一堆堆,一片片,纺织工人手脚并用,像落在一堆白云上,采摘云朵。忙碌的人群中,我就是其中的一员。
轰隆隆的机器声,如同雷雨的前奏。但没人注意这些,一个个纺织女工都将精力集中在了手里的活计上。
一厘米一厘米的棉线被我们纺成了大棉纱。到七厘米的厚度时,就把饱满的纱锭摘下来,按上空白木纱筒,从头再纺。仿佛是经过我们的勤奋结下的果实,白花花的纱锭摆满了车顶。八个小时之内,一个纺织女工,能纺出三排纱锭,这是她们的劳动果实。忙碌起来,什么都忘了,只顾灵活的手指来回不停地接着线头,好像花间翻飞的蝴蝶,辛勤采蜜,起舞翩翩。
一个班的8个小时里,只有吃饭的时候,我们才放松一会儿,与工友一起,拿起饭盒走向食堂,每人打一份菜,两个馒头,6个人打不同的菜,摆在一起吃,就是6道菜。我们嘻嘻哈哈,也是吃得不亦乐乎。偶尔也有谁谁从家里带来母亲做好的腌黄瓜,炸的辣椒酱,都摆在桌子中间,任大家眨眼间就哄抢一空。
照片上的我,那年刚过18岁,已经是有一年工龄的纺织工人了。幸好有同学来车间找我,带了相机,当我一扭头,她给我拍下了这张照片。这也是我在纺织厂工作十年留下的唯一一张照片。
那时正青春。干起活来,仿佛有使不完的劲儿。不管白班、夜班,总是雄赳赳、气昂昂的。一走进车间,我和我的工友们就赶快交接班,检查设备,捡纱筒,抬棉纱,投入到紧张有序的工作中。
夜里11点起床,踩着露珠,踏着夜色,去上夜班。由于生物钟原因,难免有瞌睡。实在撑不住了,就到水管边洗把脸,刺激一下自己,回来接着纺纱。望着头顶上天窗的玻璃由乌黑逐渐变得深蓝,变得浅蓝,我知道天就要亮了,一个夜班就要熬过去了。不由地兴奋起来,干活的手脚也更麻利了。
在纺织厂十年的时间,每个班,我都是不停地接线头,检查质量,做好每一项工作。我纺过的棉线,有过多少米,多少千米,多少兆米,能绕地球几周,我已经算不清楚了,但是每一厘米上,都浸染着我青春的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