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音
日久。年深。
我喜欢年。年这个字,相当接地气儿,有着民间的味道。“年”字最早的写法是一个人背负成熟的禾的形象,表示收成。由于谷禾一般都是一年一熟,所以“年”便被引申为岁名。
年岁是有声音的。日子它有脚啊,在温馨的夜色里缠绵,从清晨的美梦中醒来,日复一日,周而复始,穿越一场场花事,途经二十四节气,走过春夏秋冬。
年对是有声音的。大门就是一个花瓶,火红的春联就像两枝梅花,绽放于千门万户,总觉得那平平仄仄的字句像极了冬梅的样子,枝条稀疏,情意散落,每一朵绽放都是一个字符,每一个字符都是满满的祝福。
年画是有声音的。它在漫长的岁月里预言吉祥,慰藉心灵。从最早的桃符、苇索、金鸡、神虎,到神荼、郁垒,再到后来的关羽、赵云、尉迟恭、秦叔宝等武将和钟馗、天师、东方朔等神仙,其间有着一条鲜明的发展轨迹。东汉末年的《风俗通义·祭典》和蔡邕的《独断》有着准确的描绘。“年画”变成“年话”是在宋代。从孟元老的《东京梦华录》、周密的《武林旧事》等典籍可以看出年画相当盛行,春节家家户户贴门神成为一种风尚,“年画”从最初的镇宅消灾演变成了迎福纳祥的“年话”。画与话,无需赘言,不动声色,即互通有无。
年集是有声音的。乡下的年集更是撩人。沿着约定俗成的大路,年货一字排开,青红相间的蔬菜,美人似的让人眼前一亮。临时搭建的水池里,鱼儿热闹地游来游去,新鲜上架的猪牛羊肉是不折不扣的绿色食品,远道而来的干果干菜琳琅满目,大红大绿的床上用品透着民俗骨子里的那份喜气,各式各样大大小小的服装让人眼花缭乱,这些年集上的主角戏惹得人们涌泉般光顾。林林总总的叫卖声不绝于耳,偶尔还有鞭炮声蓦然响起,整个集市充满了活力,给原本寂寞的村庄增添了一抹亮色。城市的年集多是固定地点、固定摊位、固定货品,一切井然有序,来自山南海北的特产码放得井井有条。年画、鞭炮、灯笼“三君子”给冬日的街道涂抹上中国红,喜庆气氛浓郁热烈。耳畔的笑声、问候声、叫卖声,讨价还价声交织在一起,很真实,很生活。年集在丰衣足食的今天,更像一个句点,借着富饶的底蕴,将人们全年的辛劳果断地完结于岁月温热的烟火之中。
年戏是有声音的。欢天喜地过大年时,正是年戏的“黄金时代”。年戏多是从大年初一鸣锣开戏,一直唱到元宵佳节方才结束。年戏。灯展。烟花。这三元素将年喧哗得十分惊艳,明媚到让人对过年爱了又爱。戏曲的气质足以让沉闷的生活别有洞天。我想,这就是戏曲,温润绵柔,从遥远的地方来,嫁到你的心里去。其颜值高到要用惊艳来形容,那种触目惊心的美,摄人魂魄。是的,戏曲的灵魂需要用心聆听之。
年礼是有声音的。据记载,汉代就已经开始送年礼,类似我们现在贺年卡的那种。祝福的话尽在上面,声声入耳。宋代以后,年礼渐渐物质化,代言茶禅一味的茶文化粉墨登场。到了清代,我国的年礼文化逐渐形成。从古至今,它的声音内敛温和,透着牵念、祝福、美好。
与年有关的那些事让孩子们高兴得一塌糊涂,包括一场漫天飞舞的雪事,他们的笑声清脆而准确,我多想和他们一样,复杂世界里,拥有一份单纯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