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大自然的水墨大师
一抹阴郁的颜色攀上了天空。
在陌生的枝头啄虫的鸟儿离开了它栖息的枝桠,掠过人们的头顶,回到了属于它自己的安乐窝。
那一抹暗色仿佛一轮极有力的漩涡,召集着周围的云团,并将它们染上自己的颜色。半盏茶的时间,太阳的光便被阻隔在了乌云之上,只有在极远的乌云的边缘处,还残存着几分赤色的余辉,但在眨眼间,便被聚集来的乌云吞蚀得一干二净,只有空气和大地残留着的余热证明它们曾经存在过。
天上的暗色变得又厚又浓,压得天空下的人们喘不过气来,就连脚步也失去了往日从容的节奏,变得慌乱起来。这时,乌云已经延伸到了我视野的尽头。
公交车行驶在成都的街道上。车窗外的天同灶底一般黑。
我把手伸出窗外,一抹清凉的亮色从我指间穿过,滴在地面上,像清墨晕染在宣纸上一样,在地上留下清淡的影子。接着,地上的影子愈来愈多,形成了深浅不同的墨彩,使人仿佛置身于山水之间,享受到了只有古代那些文人墨客才有的待遇。地上的水墨越积越多,形成了一个个波光粼粼的水潭,人们踩在上面,如同国画中的泼墨技法,地上于是又形成了一幅幅泼墨山水画。不一会儿,一幅幅画首尾相连,形成了一幅奇妙的长卷,有如国画大师张大千晚年的巨构——《庐山图》,颇耐人寻味。
雨真是一位大自然杰出的水墨大师,它绘画的天赋不仅仅局限于大地,它甚至可以在我们城市中的每一辆行驶的公交车的窗玻璃上作画,并且更有一番意蕴。比之大地这种厚重的媒介,车窗更像绫纱给人带来轻柔、朦胧的美感,被车窗环绕着的人们,进入了一个云雾迷蒙的世界,周身氤氲着水汽,沾染上的尘气被一扫而净。
雨不停地下着。透过车窗这朦胧而透明的画卷,雨天极目之处,有人骑着单车,有人骑着摩托车,有人忘记了带雨伞,在雨中捂着头飞快地奔跑,这让我想起卡夫卡《你绝望了》一诗中的一个场景:“作家在谈论臭味/穿白衣的缝衣女工在大雨中被淋湿。”更远处有一个人,在雨中从容漫步,脚上踏着轻快的调子,举着伞,就像举着一小片晴空。我猜想,晴空之上,雨一定又在绘制另一幅更为奇妙的画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