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上的草
散文家王剑冰说:“瓦是屋子上面的田地。”那么,瓦上的草无疑就是田地里的庄稼了。老城有很多瓦房,因为要旧城改造,拆迁这些够不上文物的老房子就成了必然,瓦上的草也就没有了生长的基础,就像现在很多地方占用良田搞开发,农民的土地日益萎缩,庄稼在隆隆的机器面前,绝对是弱势群体,总是显得孤单而无奈。
虽然是草,但因为生长在瓦上,人们生活起居,一抬头就能看见,所以就承载了人们太多的遐想,它和老屋一样,因为即将失去,所以很让人怀念。在老城区,在拆迁前的半年时间里,差不多每天都有人来看望这些老房子,城里的,郊县的,凡是重情重义的人都来了,像是探望危重的病人,把以前的记忆留在心底。
我来的时候已是深秋,地上的草还有一些绿意,但瓦上的草却已枯黄风干,在秋风中摇曳着金黄的枝叶,这里一丛,那里一片,在悲悯中显示着它的高度。尽管今年夏秋干旱少雨,瓦上的草也长了两尺多高。它让人仰视。它脚下的土地并不厚实,那只是风刮过来的一些沙土,落在了瓦缝里;那只是瓦片涵养的一丝水分,让它的根须能摸到湿润。但草的种子并不抱怨命运的不公,它不在风中怒骂风没有把它带到一个水源丰美、土地肥沃的极乐世界,它隐忍艰辛,落地为家,成长时显示旺盛的绿,成熟时露出金色的黄。
老屋真的是破败不堪,大多已成危房,我们能看到的,只是旧时一种客观存在的建筑,尽管听熟悉的人介绍说,这一片原来是一座几十亩大的院落,有着五进深的院中院,它的主人是一位曾经富甲一方的绸缎商,只是后来经过近百年的沧桑,铁路、国道、某单位的家属楼依次对它冲击蚕食,它现在只剩下一座两层楼的厢房了,但我们还能看到它雕刻精美的柱石,六七米高的圆木柱,规则的木格窗棂,青色的厚砖墙,排列整齐的瓦和瓦上的荒草,我们想象着它曾经拥有的繁华,不免感慨时间的残酷无情,万物的生死轮回。
人们常说:“人生一世,草木一秋。”我们大多数人的一生,何尝不像瓦上的草呢?我们没有选择出生的权利,成长的过程中还会遇到很多困难,我们也必将走到生命的终点,但我们曾经来过,哪怕会像这老屋和瓦上的草一样,被时间的烟尘所掩埋,但我们都曾努力过,哪怕没有辉煌。
很多地方都有老城,很多老城都会被拆迁,钢筋水泥的高楼大厦,没有了瓦,也不会有瓦上的草,但秋风萧萧,我心淡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