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照东窗
说来也怪,看到月亮的时候,总会不由自主地想到家乡,要不怎么会有“月是故乡明”的句子呢!月光下朦胧的记忆里,总会飘忽着家乡的影子;月亮映照下的清梦里,也总是讲述着家乡的故事,这就是无法割舍的家乡情结。
1983年的春天,是一个特别需要我记住的季节,因为我们家买了一台电视机。那个时候,每当月上东天的时候,家里就特别热闹,街坊邻居仨一团儿俩一伙儿地去我家看电视。
在农村,我们家有电视还属于比较早的,这得益于母亲的裁缝摊儿。那是一台十二英寸的黑白电视机,石家庄生产的,牌子是“星宇”牌的,乌黄色的木头壳,搬着挺沉。电视有十二个频道,其实真正有图像的只有三个频道。
我十分渴望有这么一台电视,因为这样就不必东跑西颠去别的地方看电视了。我最早接触电视大概是在七十年代初,那时,村后马路东北角的棉花加工厂有一台,我和小伙伴们扛着凳子走三里地的路,来到厂子门前的广场上。那黑压压的人群把整个广场围得密不透风,最后边的都是站在凳子上看。我们转着圈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一个站在凳子上才能看见电视的地方。在五十米开外的厂门口,放着一个箱子一样的东西,里边发出蓝幽幽的光。电视的声音我们能听得见,影像中的小人儿,看不太清楚,因为离得太远了。1980年,正好是审判“四人帮”的时候,我们村里买了一台十七英寸的黑白电视,晚上在学校大院里看,这就好多了,不像加工厂那里那么多人。记得那时候除了看审判“四人帮”的节目,还放了不少国产的电影片。
电视好就好在每天都可以看,每天都可以看不同内容的片子。对于家里能有一台电视机,当时是不敢奢望的。改革开放以后,日子逐渐富裕起来了,也慢慢有了买电视的想法。所以,当家里真的有了电视,激动的心情是可想而知的。那时候正赶上演电视剧《霍元甲》,每天晚上都是满满的一屋子人,所以我们的晚饭是必须早点吃。那时的电视信号不好,老是有不少雪花,这要靠在外边不断地调整高高的天线,来达到最佳的影像效果。不过,大家似乎也不是太在意有多么的清晰,只要能看见图像就能将就着看。对于每天晚上的这种热闹,我们一家人都不会在意,其乐融融的场景增添了不少的温馨。有妇女们纳着鞋底儿的,有下工晚了拿着窝头啃的,有嘀嘀咕咕拉着家长里短的,把三间屋子的客厅挤得严严实实。
家里有电视看是一件很惬意的事,老乡们是很自觉的,看完电视剧一般就都回家了。我是要继续看的,电视里不说“再见”我不会去睡觉。那时候除了有港台的电视剧,还有一些外国的片子。记得有一部捷克的动画片叫《鼹鼠的故事》,非常好看,它让我们体会了外国人丰富的想象与幽默。还有一档节目印象很深,叫“正大综艺”,姜昆、杨澜主持的。翁倩玉演唱的主题曲非常的好听:“爱是love,爱是amour,爱是rak,爱是人类最美好的语言,爱是正大无私的奉献。”这美妙的歌曲伴随着我们的视野,饱览了祖国的山山水水,看到了世界的辽阔和美好,欣赏了外面五彩斑斓的美丽世界。
我们家有彩色电视机的时候是1992年,那时候村里有电视机的家庭已经不少了,可是有色彩的电视还是吸引了乡亲们,尽管那色彩鲜艳得有些夸张,但是大家还是爱看红的花、绿的树、清清的河水和五彩的霓虹。
一晃二十几年过去了,其间,家里的电视又换了一台二十四英寸的彩色电视机,房外高高的电视天线也没有了,有线网络让电视清晰起来。条件好了,家家户户也都有了电视机。没有了昔日乡亲们在一块看电视的氛围,似乎倒觉得少了点什么。前年一次回家里,父亲无意中说起电视机出了点毛病,他把电视驮到街上门市去修理,花了二百多块钱。我说,这电视看得年头也不少了,再换一台吧。父亲说,现在修好了,挺清楚的,花那冤枉钱干啥。我也没再说什么。去年快要过年的时候,单位还没有放假。我想,过年给父母买点什么呢?吃的喝的也不新鲜了,这就想到了给他们买一台电视。当然,这事不能让父母知道,知道了肯定不同意。我就到电器商场去偷偷选了一台液晶电视。
年三十,我和弟弟两家人都回了老家,我顺便把新买的电视也带回了家。看了这台新电视,母亲又嘟囔起来,家里的电视还能看,又花钱,给人家退了吧。我说,你们都这么大岁数啦,享受享受也是应该的。说着,就让弟弟拆开箱子马上装上。
新电视装上了,那鲜艳的色彩,纯美的音色,伴着过年的气氛,充斥着温馨的家。父母尽管说不让乱花钱,但是那幸福的微笑始终洋溢在饱经沧桑的脸上。夜幕降临了,冬天的月映照在窗户上,撒进去一方光明。窗外的鞭炮声传递着喜庆,刚出锅的饺子蒸腾着幸福,孩子们的嬉戏烘托着和谐,还有电视里联欢会的欢声笑语,交织出了一幅现实版的杨柳青年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