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荒

从小在农村长大的男孩子，哪个不喜欢开荒呢。

先是找块荒坡或荒堰或沟汊，样子有几厘地。然后，学着大人的样子，用镢锨整好田畦。春天埯上花生，夏天种上瓜果、插上秧苗，到了秋天种上麦子。

那时，上学并不怎么紧，多半是参加生产队的劳动。春季里，迎着细细的微风，脱下贴身上整个冬天的笨重的棉袄，将整好的田畦起垄，埯上花生。夏天，光着膀子，顶着烈日，种上大豆或玉米。到了秋天，再在收获后的田地里种上越冬的麦子。小麦极富灵性，所有的农作物只有她与大地母亲最亲近。一年四季，除了半个夏天和半个秋天外，她总是牢牢地依偎着土地。尤其是她刚出土的时节，一根针顶着露珠，伴着朝阳，给人一种清新舒爽的感觉，继尔，她渐成新绿，充满生机。来年春天，她势不可挡，先是返青起身，接着拔节、抽穗、扬花、灌浆。到了夏天，她整个儿出脱成亭亭玉立的身段，直到麦浪滚滚，成捆的麦子陆陆续续地来到家中。

村后那片连绵起伏的芦苇荡留给我的记忆是绵长的。

一次，在芦苇荡里摸完鱼后，顺便在河湾里筑起一方水田。从生产队扔弃的稻苗里捡些回来，或三棵或五棵一行行插在水田里。

起初，秧苗扭扭捏捏不成样子，一个星期过后，秧苗自由自在蓬蓬勃勃地生长起来。约摸月余，秧苗封垄了，随风起舞，绿波荡漾，惹人心醉。

稻苗在期盼中经过分蘖、抽穗，扬花、灌浆，到中秋前后，从未喷施过农药的稻穗，以一种原生态的姿势向你点头，又似乎向你微笑。这时，偶有几只鹌鹑、水鸭在头顶掠过，更增添几分诗情画意，别有一番情趣。

终于有一天，我满怀欢喜地去收获，准备给父母亲一个惊喜。想不到那丰硕的稻子已不翼而飞，一种从未有过的伤感袭上心头……

今年冬天，小我两岁的儿时伙伴，小名叫大果的，来城里找我。席间，不免谈起儿时的事情。他告诉我，当年那块我开荒种的稻子，是他趁我不备偷偷割回家的。当时他藏在家里，好几天不敢见我，算是做贼心虚吧……

旧事重提，我笑了，他也笑了。

感谢生活，又让我情回童年，梦回故乡。于是，两只酒杯碰在了一起。随着酒香，儿时的友情在交融、飘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