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当如雪里蕻
2004年初秋,因为求学,我一个人拉着沉重的行李箱来到合肥。举目无亲,唯有一箱书,几件单衣。坐上公交车,在赶往学校的路上,泪眼婆娑,想着我从此要孤身一人在合肥度过四年(也许会更久),不觉内心落寞。
到学校报到缴费,领完卧具,天色已晚,我已经饥肠辘辘,走进校门口的小餐馆,老板问我吃什么,我随意一指他刚刚炒好的一盘饭说,就来这个吧。
5分钟后,饭炒好了,老板边摸围裙边与我搭讪说,同学,一个人来的?我点头。
老板愣了一下,说,赶紧吃吧,你一定饿了,这是雪菜炒饭,外地不一定有这东西,你尝尝,挺开胃的,往往人的胃口一开,身上也就暖烘烘,心事也就消解了。
老板的一句话,戳到了我心里的酸涩处,顿时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看到别的同学都有家长陪同来报到,我有种说不出的心酸。
店外,起了些风,毕竟是立秋以后了,晚风吹得人凉凉的。一盘雪菜炒饭很快吃光了,我浑身汗津津的,告别老板,往校园的方向走,天上那轮月真圆,走进寝室,扑面而来的都是室友们亲昵的笑脸。
此后,一个人的时候,我常去那家餐馆吃饭,每次我基本上都要点一份“雪菜炒饭”。后来,我才知道,雪菜就是雪里蕻,很多地方是被当成咸菜来吃的,合肥人也喜欢拿它来佐早餐,喝一碗粥,两个茶叶蛋,配上一碟雪里蕻,味道清爽。
时光匆匆,在合肥的几年里,雪里蕻成了我最贴心的“朋友”,人说,美食养心,而暖心多半是从“暖胃”开始的。
大三那年,我去一家单位实习,一位部门主任问我,你对合肥印象最深的吃食是什么?
我稍加思忖说,合肥没有特色十分鲜明的小吃,如果有,我觉得应该是雪里蕻。爱吃雪里蕻,不光是因为它美味,还有它身上所负载的美食以外的东西,《广群芳谱·蔬谱五》里记载:“四明有菜名雪里蕻,雪深,诸菜冻损,此菜独青。”
主任听了我的回答,微笑着点点头。
遭遇霜冻,不萎反茂,这与人“遭遇逆境,不靡却振”是一个道理。菜不会种在瓷实的地面上,而是种在松动的土壤里,难怪一位诗人说:菜栽了个跟头,枝繁叶茂,人栽了个跟头,学会绕道。
青青雪里蕻,不光在我的心智里播撒了无边的绿意,也伴随着我,把孤寂的路走得如此美丽且充满暖意。
人生当如雪里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