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好这样的自己
清晨的一丝秋意薄凉了我温暖而缱绻的梦境。从睡榻上下来,我的意识依然处于一片半梦半醒的状态中。
走出房间,漫无边际的寒意包袭而来,整个人像被置于冷冽中的流苏,瞬间淬炼成一种清晰的质体。那时梦毅然决然地从肉体中剥离出来,不留半点念想,消弭无踪在庭院深深处。
季节交迭,星月更替,转瞬生命又翻开新的篇章。或许那一刻我们还在质疑,一季的蝉嚣何时隐遁?岁月转换的当口我们都在做什么?是否在夜深露重,秋虫低吟处,回旋凄切之韵的便是嘀啭长亭晚的寒蝉?而那些不知今夕何年的人们不过依旧如斯,在追星赶月,夜宿晓行,寒暑无间,为生计,为责任,为自己,为家人,疲于奔波,忙于劳顿。我们甘愿被日子绑定,附属其中,被岁月叠加出一道道生命的折痕,不断累加沧桑悄怆的忧患系数,最终连回首流年的勇气也随之殆尽。
我不禁问自己:要怎么走下去?处于不惑的中途,近知天命,远而立,难以做到近者不逊远者不怨。曾经在而立之年岁里为建功立业而存有的豪情壮志在今天仍可谓雄关漫道,横亘成一截截桥段,趟过而立走向不惑,再由不惑走向知天命,虽然不愿快步疾行,赶超他人,但亦是亦步亦趋,不愿被日子落下,被岁月湮覆。可走过来后,观瞻前景,仍感觉缥缈空虚,尽管此时不惑与而立重叠,事业家庭早已走上正途,一切风平浪静,微澜不惊。难道这不是我想要的吗?那我究竟还想要什么?除了笔耕不辍的文字,我何不放慢脚步,拥抱健在的友情、亲情或者赏心悦目那些流经不同生命里的无关风情的至纯至真的爱情?做一个甘愿雌伏在命运脚下,心智慢慢得以丰盈的自己?
我开始尝试放下那个因道不同而难与人合谋的自己;因志趣相悖而鳌里夺尊的自己;因孝道有别而过甚其词的自己;因手足各异而吹毛求疵的自己。为此我开始降格以求凡是今生与我结缘、擦肩或知遇的每一个人。
有时在我熟知的人群中,有时在陌生的巷口,有时在路过某个服饰摊前,有时在那条经常走过的街道拐角处,不需刻意做什么,车从他们身旁疾驰而过时只需鸣响车笛,能否得到回应已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懂得了该用什么容器量给他人的真实意义。
当然不是每个人都能得到这份荣幸。面对不同的人,必然会因人而异地给出不一样的称量容器。我愿用心去考量并甄别每个容器量出量进时所烛照出的形色各异的人的形质。当容器无法称量那份虚情假意时,索性将他们用来盛满勒索与放荡的器皿一同还给他们。
从此在每一个晨起暮落里,我都会对牵念便在咫尺,转身就是天涯的友人或亲人致以深深的祝福。并慢慢懂得在那条绵延着我和父亲之间亲情互往之路上,踩踏出的不仅是昨天的哺育之恩还要有今天的反哺之私。总会在不期而遇的某一天,我们三姊妹像躬逢其盛般出现在那个给与我们生命最初温暖和爱的家中,围着耄耋之年的老父,感念着亲情与生命薪尽火传的那份恩泽。
这一切来得多么真实、祥和而美好,它外延内展得不可方物。生命的意义本该如斯。感谢清晨这一抹薄凉,我已决意做好这样的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