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暮然

春天于我，不再有万物生的感触了，连从前最喜欢的嫩黄绿叶，也不再眼睛一亮了，任由他们随车后退。虽然春天依然是那个百花香啊，朗格里格朗。

尤其是在深圳，走出家门，完全不缺少花香绕鼻。再不济，抬头看就是满树的芒果花，浓郁到从天而降，砸在鼻尖尖，落在衣裳上。当然还有常年盛开的桂花，乱了季节，完全没有了秋桂飘香的浪漫，更寻不到张爱玲笔下桂花糕带来情感的黏糊，可以黏糊的是深圳湿漉漉的空气里。

湿漉漉的空气，穿过已然开过多日的桂花，沾染了一些腐残的气息，直到夏末秋来，都不再会喜欢这桂香了。倒是春末夏初要来的桂味荔枝，能让你重燃桂的激情——是啊，过犹不及，有时候一点点飘渺的诱惑，好过泉涌而来的投奔。

这，也就是我渐渐不爱春的缘故了。准确地说，春与我，不再是惊艳。夏天、秋天，就是冬天也莫不如此。

大自然的造化固然是美的，可恶的人类，把这一切的美定格错时以后，美，就多了些满目的厌倦了。路边永远都是繁花满地，树上也永远都是姹紫嫣红，死死的艳丽，连冷艳都说不上，直至于就是僵硬了，一如当今人们的脸，笑则笑矣，却只是个表情，不代表任何的情感。

春天，大概只剩下雨了，剩下楼道上永远象干不了的湿，剩下雾气绕窗满眼灰色。都是，我不爱的。

独爱，我一阳台自己种的蛾眉豆，于我笔下写过无数遍的“眉豆”了。挤在花盆树下，浇水发芽，看叶子一片两片，每天都有成长的痕迹。最后的风景，就是爬满了我还算大的防盗网框，透过藤蔓叶间缝隙，我看到那已然不蓝的天。

独爱，阳台一丛一盆一树绿色，哪怕是沾满了灰尘的绿色。有人说他太过凌乱了，远不如酒店不如屋内的盆景收拾得整齐干净。而我爱的，不过就是自然生长，无需修剪的本真。凌乱，那是植物的原态。那些被我撒进去发芽的小麦、板栗、土豆、绿豆，我要的不是多么美丽的风景。我爱看生命的成长，而不是成长的修剪。

春天于我，是不爱的，甚至感觉不出他的存在。顶多是淋湿了一身雨水。

暮然回望，春天已经过去了。而夏天，又真的会象夏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