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如此,不疯魔不成活——《霸王别姬》
看了两遍,还是迟迟无法下手写影评。因为我知道,无论我怎样斟酌文字,如何细细描述,都无法表现影片中所蕴含的情感,无法写出那些柔情婉转,那些心碎心痛,那些绝望撕裂,那些痴迷绝情,那些荒谬怪诞。
我痴迷哥哥,也痴迷这霸王别姬。
看完电影,明明听见自己心里震荡的回响,却无法落下一滴泪,只是,很久很久地沉默着,回想着电影里的一幕幕。那些情绪来得太多太汹涌,心里早已无法承受,只能慢慢,慢慢任由她把我淹没。
我们是不是就像一只只小小的金鱼?
在一个透明的鱼缸里面游荡,明明看得到外面的世界,看得到那些美好,却无法冲出那玻璃的阻碍,无法触摸那些美好,看到阳光折射到玻璃缸里面,却无法感受阳光的温度。若你想逃脱出这个透明的牢笼,那么代价就是摔得粉身碎骨啊。
所以我们许多人都如同空洞的躯壳般生存在这个世界。有些人或许一辈子也没想过自己为何要如此存活着。我也希望,程蝶衣是一个这样的人,或许这样,他会活得轻松一点,他的人生,也会过得舒服一点,他的结局,也会美好一点吧。
但偏偏他就不是。
自打他看上了那个戏台,自打他逃跑之后又重新回到那个戏班子,他的心里,就埋藏下一颗小小的种子,一颗对京戏痴迷的种子,这颗种子在他的心里成长,在他的心里生根发芽,让他用整个生命戏唱出一折不同寻常的“霸王别姬”.
他的一生,就是为戏而生,为戏而死。
段小楼对程蝶衣说:你就是不疯魔,不成活。可那是戏!
他不知道,蝶衣早已深深入戏,他的人生,戏里戏外如同一辙,他就是虞姬,虞姬也是他。早已不可分割。他的人生,如同“霸王别姬”这出戏,注定是个悲剧。
这虞姬让他疯魔,不还是因为他深爱的大师兄啊。或许那种感情不叫爱情,但终究确确实实是个“情”字,只不过,他想的是一辈子,对一个人,守一份情。而段小楼,脱掉霸王衣裳,早已是个凡人。这段情对他而言,不过是戏里演的罢了。
站在舞台上的风光无限,和走下舞台的孤独难熬。看着自己心爱的人与别人结婚的无可奈何,看着京戏不被新时代所接受所认可的无可奈何。看透这世上的种种无情和冷漠,看透这世间的万般无奈和寂寥。推动着他,一步一步地走向孤独的自我世界,又一步一步地沉沦在他的虞姬世界。只有在那里,他才找到自我,找到意义,才不会被排斥不会被同化。他只想,简简单单地唱戏,唱一辈子。“说的是一辈子!差一年,一个月,一天,一个时辰,都不算一辈子!”
越是简单的愿望就越难实现。人生不就是这样吗?你总以为你要的很少很少,可是,却连这一点点,老爷都不会轻易给你。
蝶衣以为,只要是唱戏,只要是懂戏的,只要是为了京戏,无所谓什么对错。在他的原则里,只要给懂戏的人唱戏,就没有错。他不知道,给青木唱戏,给懂戏的青木唱戏,会毁了他一辈子。那个荒诞的时代,一个人,在过去的某一年,说过的某一句自己都记不清的话,做过一件在当时看起来无比寻常的事,都可以拿出来变成一个罪状,让你入罪,让你背负上“叛徒”的名号。这个无端端生出来的罪状,足以毁灭你的一生,甚至夺去你的生命。生命在那时早已不再珍贵,比不上忠诚,更比不上喊口号拍马屁。
所以,依然想自我地活着的蝶衣,已经被那个时代所摒弃,早已不入流,如同他的戏,已经不是主流,不过是旧社会所残留下来的旧文化,早已无人问津。只有他,一个人,无力地拥护着他所热爱的京戏,因为那是他的唯一,他的生命啊。师傅说过“要从一而终”啊。
命运是不是像一条红线,冥冥中自有安排?无论你怎么挣扎,最终都走不出那根线的牵引?若是这样,我们这群渺小的人儿啊,还在苦苦追求什么呢?
你信命吗?蝶衣也不信。他似乎很想用力地表现自己,很想努力地挣脱世俗给他带上的牢笼,很想活得与别的戏子不一样。但是,他却忘记,那命,总是不断地牵扯着他,任他万般挣扎,也拉扯不断那根红线。
人们总爱怨命。许多事情不如人意,就说是命,逃不过。或许这就是根本。传来传去,好似命运真的存在一般,于是你小心翼翼想按照他给的路线走,却发现他给你的是一个悲哀的结局,那时候,纵然你想逃离,也已经来不及了。
正如一开始,师傅就说了:人纵有万般能耐,终也敌不过天命。
那就疯魔吧!即使敌不过天命,也要放肆地为自己绚烂一番。才不枉来这世上一趟!
为自己,疯魔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