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夏的夏天
我的心并没有表面这样静若止水,倔强到极致,是我一直想要的类型。冬天向北,夏天向南,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火车吹着凉风,在夜色里驶向武汉,传说中火炉一样的地方。车上人很少,我裹着床单,似梦非梦的看到一朵艳阳,听到有人说,“人生本就是一场接一场的梦。”也许是的,只有我是一直真实存在的,对我而言。
有人逗我,说,“你知道武汉市长是谁么?”
我说不知道。
他说,“姑娘,记着,是”江大桥“,你去武汉,一定能看见一条标语,”武汉市长 江大桥 欢迎您!“
我开始兴奋。转公交后,阳光一点点明媚起来,公交上的冷气依然很足,我有点失望,漫长的公交,又让我昏昏欲睡了,只记得长江大桥真的很长,我做了一个梦,还没有过去,我感叹了一下它的伟大,便沉沉的睡去了,直到迷迷糊糊的被叫下车,迷迷糊糊的洗漱,一觉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早晨。
米和面都是水水的,妹纸白的吓人,男人长得都像骗子,说话像吵架一样,太阳照的人直打颤,是我对武汉的第一个清醒的印象。但不论作为旅游,还是已经习惯了这方水土的人们,都可以说它是很不错的城市,特别是这里引以为傲的东西,确实值得引以为傲。
一个人逛黄鹤楼,很自在。石门通幽境,亭台点翠微,一个人这儿爬爬,那跑跑,各种自拍,不怎么远的路,逛游了一个多小时,想想当时古人爱游山玩水,也不及我惬意,还能在休息之余欣赏下自己傻笑的脸。到黄鹤楼脚下的时候,已经微累了,正午的阳光直射在身上,有点恍惚。庄重的凝视了好久供在楼前的葫芦形黄鹤楼顶,整个景区唯一历经千年没有被损坏的真迹,有点心潮澎湃的感觉,只有它,才有资格感叹物是人非吧,天若有情天亦老,它在这里屹立几千年,望着一次次劫难夺走它的身躯,再焕然一新,会有怎样的感慨呢?
登上楼顶,风很畅快,汽车在长江大桥上快速的来来回回,小如蚊蚁,更衬托了长江的气势浩大,”极目苍茫渺何处?“”白云千载空悠悠“,崔颢至此,再无佳句。有点穿越的感觉,拥挤的游客仿佛融进了壁画里,风把裙摆掀的鸢飞凤舞,壁画也随风动了起来,有人吟诗作画,有人品酒呷茶,伟大的东西似乎都有这样的力量,让人可以静下来思考一些东西,它不让你留下,而是催促你前行,不论带着些许的愁绪,还是玩赏的兴奋,都开始有动力想的更远一点。我不需要千古留名,只是想过的再好一点。
觉得这才是武汉,黄鹤楼,武昌起义纪念馆,国立武汉大学,只有武汉才有的特色。樱花散尽,午后的校园有点冷清,如果不是不太喜欢南方,我可能也会一心来武大求学吧。国民时期的建筑静静的掩映在高大古老的法国梧桐中,繁茂的能遮住整个天空的樱花园,柳暗花明后文学院大楼呈现在眼前,真的让人心生向往。但爱归爱,我没有带走一片云彩,你的美,亦与我无关。
我理智么?我讨厌理智的自己。不止一遍的想过,青灯古佛,未免不是好去处,特别是去寺庙游玩的时候。归元寺,始建于清顺治年间,一座颇具规模的皇家寺庙。当我仰望着佛像,那些永远微笑着仿佛能宽容世间一切罪恶的佛像的时候,我会觉得这是最美的时刻。心真正的静如止水,我可以向他诉说一切,我的忧愁和快乐,我想要的和不想要的,也许他不能帮我全部实现,但他永远对我微笑着,宽宏大量的微笑着。但我知道自己尘缘未了,理智也不是很好的理由。如果遁入空门是最好的选择,那么牵绊我的,不是什么亲情、和一直在我心里勾画的到现在我都不知道能否遇到的完美爱情,而是我的心,我根本不能确定自己最想要什么,或者我太过幻想,我最想要的,只有天知道我能否得到,而剩下的,我只能优柔寡断,这是我的软肋,至今无法改正。很多佛殿,每个佛殿门口都有一副对联,每看一个,就好像顿悟了一点,到最后,只有自在菩萨殿门口的那句话我记得很清”见了便做做了便放下了了有何不了“,现在加上下联”慧生于觉觉生于自在生生还是无生“,感觉说进了心里,其实人事本没有那么繁杂,做一事少一事,做一事得一智,常想一二,便没有那么多优柔寡断、患得患失了吧。
我一直以为汉正街是一条很长很长的街道,到了之后才知道是一个很大很大的商业区。如今,太多新兴的商业大楼已经掩盖了它昔日的繁华,只有批发商还眷顾此地,我大致转了转,没有机会给一个店铺留下银子。将要打道回府的时候,看到了”蔡林记“招牌,虽然到武汉后,不止一次的看到这个显眼的名字,但在汉正街找到它,还是像挖到了宝石一样两眼放光。以前看过一篇忆旧的文章,作者小时候最爱吃热干面,大了以后,到外地工作,即使料全面好,也再也没有幼时的味道,后来妈妈告诉他,说只有武汉的水、武汉的芝麻,才能调出武汉的热干面。于是我一直想尝尝,武汉的味道到底是怎样的不同。我眼看着,服务员大概放了十几种料,黑芝麻酱,确实好吃,只是于我没有那么深的感情,我也只是觉得它味道不错而已,如果多年之后,我可能宁可想念后营的武汉热干面,也无心提起二十多岁的某天,我在汉口吃过一次最正宗的武汉热干面。
真正感受武汉的”火炉“荣称,是在武汉的最后一天。前一天刚下了点小雨,天空跟水洗过一样,阳光也肆无忌惮起来。走进东湖公园,植被茂密,一个大得像海一样的湖在绿树中荡漾,我的心也跟着荡漾起来。加上偶有大象的雕塑,很有西游记里泰国缅甸一带的感觉。乘船去磨山,据说建三峡大坝时,很多珍惜植物都移植到了上面,我不太懂,所以对乘船更感兴趣。仿古的木制船体,两根大桨斜在两边,亲切的老船夫,据说是一出生就长在水里的,湖风清凉,我想起翠翠,不知湖北的船夫有没有唱山歌的习惯。磨山模糊的展现在对岸,真正的青山绿水,湖水深不见底,据老渔夫说这里最大的鱼有二百多斤,我没有见过那么大的鱼,只能想象,而当时只顾欣赏蓝天碧水的我也无心猜想二百多斤的鱼有多大,直到下了船,才一闪念,天呀,那不是比人还大么,重要的是,不是比我还大么……幸好一直跃出水面的都是正常大小的鱼,于是我想,这里会不会有一个龙宫,二百多斤的鱼是他们的国王,那些一直跃出水面的,是他的卫士,水下一定有更珍奇的动植物,会不会有美丽的人鱼公主,突然出现在我面前,允许我许一千零一个愿望呢?这里植被茂密,没有污染,也归于龙宫的庇护么?
只是美丽的都太过短暂,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想起霓裳羽衣曲,那个绝世的美女,正在美酒佳肴中舞蹈的时候,半壁江山已落入他手。就在我们想慢慢逛回去的时候,爸爸接到了奶奶病重的电话。我知道这和国家大乱不能比,但生命在我这样小人物的眼中,已非常重要了。追着爸爸一路狂奔,回住处胡乱收拾了东西,就开始在一个接一个站牌间穿梭,汗水湿透了整个裙子,脚也只是麻木的走着,我不知是什么时候看了看天空,天蓝的透彻,大团大团的白云很低很低,仿佛飞起来一点,飞到房顶上,就能够到似的,如果够到白云,我是不是就能立即飞到奶奶身边了呢?热的要命,加上悲伤,我一边流着眼泪,一遍跟在爸爸屁股后头往车站跑,直到上了公交,都没缓过劲来。
两个多小时的公交,我忍不住想了很多。生命竟然就在这旦夕之间,前两天才刚给奶奶过的90大寿,应该是突然的热闹,又突然的冷清,让奶奶的心理压力加重导致的病情加重吧。以前的奶奶总是打扮的很干净,爱穿斜襟的汉服,每天早晨都在脑后挽一个整整齐齐的髻,不怎么生气,爱吃酥酥脆脆的零食。她在清末的战乱中出生,从小经历抗日战争、国民内战、三年自然灾害、文化大革命等等坎坷,舅爷很小就从军,直到八十年代才姐弟团聚,这样的磨难,没几个人能一路艰辛的走来撑到今天吧,我知道,奶奶一直是乐观无所畏的,而人总是在灾难面前潜力无限,却经不起平淡无味、甚至是有点孤独的流年。
到火车站后,我忍不住给姑姑打了个电话,说病情基本稳定,爸爸才放了心,也开始有心吃饭。人总说父母在不远行,这次的事再次让我深信这条古语。父母要的永远最简单,不过是儿女的陪伴,而作为儿女的我们,在外面百般逢迎社会,挖空心思讨好该讨好的人,美其名曰要适应社会的变化,却不能满足父母最简单的要求。也许我们过得更好,但却让赋予我们生命又把最无私的爱奉献给我们的人心存落寞。万事孝为先,真心没错。
从没有一次旅行像这次一样跌宕,也许安好真的是最不易的状态。回家后安稳的一觉,让我觉得完满的旅行就此结束。更夏的夏天,又让我可以静下心看那些繁体字了……每一次旅行,不过如此,看看外面的世界,当你觉得精彩时,永远有一个人在那里祝福你,当你觉得无奈时,也永远有一个人在夕阳中等待你的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