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枫
手捧望月亲手制作的这张红枫诘卡,看着那格外红的枫叶茎枝,我的思绪飘回了那红叶纷飞的季节。
最初的相识缘于书信。而最终也是她的一封书信让她飞出了我的世界,远去,远去。
望月是我青春岁月中的一个梦,是我所知道的唯一的绚丽的梦。
四年的大学生活,漫长而无味。但我却在最后一个学年的开始,我突然从那奇怪的氛围中抽身而出。而这样的变化缘于望月的一封发错地址的信。当她写错地址的信在同学中传读时,我一把夺过。我很愤怒,书信是值得任何人去珍重的。因为那字字句句都是某个人的心声,其中都包含了一份情,不管那是什么样的情,那本身就是件不容玷污的事。我看了望月的第一封信,那封并不是写给我的信。那是我和望月友谊的开始,那封信是望月写给她哥的,她倾叙了她到新的学习环境的不适应,她把她的烦闷和痛苦毫无保留的写在了那封写错地址的信上。我仿佛看到有个可爱但却苦恼着的妹妹在向我倾叙她的苦闷。我给望月写了回信。信很简短,只是告诉她信发错了地方,但我没有忘记告诉她要振作。我告诉她至少我这样一个陌生人也在关心她。希望她会开心起来。信是我在当天发出的。我把她的原信也一同发回去了。做完这一切。我的生活也恢复了原有的漫长。
就在我快忘了望月这个人时,她的回信来了。
望月洋洋洒洒写了厚厚的五张纸,她很开朗,与那封写错地址的信判若两人。她告诉我她在家排行老三,她有两个哥哥,但她很高兴又多了一个像哥哥一样关心着她的朋友。望月说她很感谢我给她的回信。那让她感觉到了人在他乡的独特的温暧。
望月就是一片海蓝,超凡脱俗。她成了我的笔友。她那悠然的文笔让我从中获得了友谊,也收获了更多温暧。我们就像是黑夜中两个行路的陌生人,互不认识但却互相支持互相安慰。每次在我心情低落的时候,望月就会很轻易地拎起我的颓废让我自己看,然后和我一起把它赶得远远的。然后,我就会神清气爽,重新振作。
在望月和我之间有第三个人的存在,他就是现代诗人--汪国真。望月对汪国真有种无以言表的崇拜,仿佛没有那个人望月的世界不能成其为世界。于是,我疯了般地去读汪国真,去读那我并不太喜欢的诗。在有望月地日子里汪国真成了我们之间不可或缺的话题。
不知何时起,对望月有了种不可割舍的牵挂。仿佛她成了我生活中的色彩来源。我会时常去想那个素未谋面的望月,想她长什么样,想她的超脱,想她的快乐与烦愁。望月几乎成了我生活的全部。思念堆积,日积月累。
有那样的一天,我终于向望月提出了见面的要求。那是在我和她通信有一个学期之后。那是学期未。我发出的信,望月很快回了。她说她很平凡。她说见一下也好。她说她也想看一下她素未谋面的哥哥。她说放假后在我就读的城市,望月的家乡,在火车站她回来的时候可以见一下面。她说让我告诉她我的特征,她会认出我的。我欣喜若狂,告诉她:我会在她到站的时候去接她。我穿着米黄色大衣去,我一八0的身高。我没有再仔细形容自己。我很好奇她是否真的可以认出我。
望月终于回家了。那是在我们学校放假三天后。我为了这次的见面推迟了回家的日期。那天,火车到得很准时,是凌晨两点多到的。当火车在铁轨上停下来时,我心情激动不已。看那涌动的人群。我忽然有些害怕。怕自己这样傻傻地,而望月却认不出我。正在我万千情绪翻涌时,一个清纯亮丽的女孩子走到我的面前停下了。她迟疑了一会儿,终于开口说道:“你是……”“我是。”我抢先回答。“我是望月”她微微一笑说道。“我猜到了。”在那一刻我居然不知如何和她说话。我有些慌乱。比我预料的还要慌乱。她很美,不是那种夺目的美却让人越看越喜欢。“望月,要走啦!”她的同学在不远去招呼。“真对不起,很匆忙。同学的父亲来车接她,顺道带我回去。你不介意吧。”她要走。刚见面她就要走。“快哪!望月!”她的同学在不停地催。“我要走了。再见!”她转身就要离去。“望月!”我突然大喊一声。她停下了脚步回过头来看着我。“再见!”我无力地说了这样一句别无选择的话。望月在同学的催促声中上车走了。我和她的第一次见面短得犹如一瞬。但那一面却让我终生难忘。
整个寒假,我们都没有通信。因为我们没有互留家庭住址。一个月的时间,我因为那一面而有了思念的对象。那个清纯美丽的望月。我有了种不可言喻的莫名的情思。
终于,开学了。毕业前的最后一个学期是很忙的。当我还沉浸在某种莫名的情怀时,毕业的繁忙就迎向了我。我一心扑在了学业上,没有余力多想其它。就在我忙忙碌碌时,望月的信来了。她还是一如既往。那样淡然,又那么亲切,仿佛在她心里,我就是像哥哥一般可以信任的朋友。永不改变。我不禁责怪自己的多情。我怎么可以要求望月会对我有更多的感情呢?她是那么纯的一个女孩子。我应该尽我的全力去做一个哥哥,而不是更多。我调整心绪,给她写回信。即使我有更多的感情,我也不可以表露。于是通信依旧继续。我们谈得还是那么无所顾忌:人生,梦想,童年,现在……
也许故事,就这样结束还更为完美。但……
在这之间我们见过很多次,每次都很匆忙,但每次都很开心。我想即使我得不到望月的爱情,我有她的友情也是很美好的事。事情却在我工作一年多后,望月快毕业时出现了意外。
我们一直时常通信,但那次望月足足有一个多月没给我任何音讯。我慌乱无措。不知她到底是怎么了。我给她写信都如石沉大海没有一点回音。在整整三十六天之后,我终于忍不住。我利用假日休息到了望月的学校。但我意外的没有看到望月。听她的同学说:望月病了,休假回家了。咋听她病了。心里如打翻了五味瓶。她病了,而我却一点都不知情。那种自责深入体肤。
我从望月的同学处知道了望月家的地址。我没有多想,随即赶往她家。在她家人惊讶的目光中我忽然意识到自己此举是多么愚蠢。但在看到望月的那一瞬,仿佛所有的一切都不重要了。望月瘦了很多。但脸色还很红润。望月看到我微微一笑,说:“你怎么来了?”“我,我来看看你。”望月拂起脑门前的刘海笑了。“我让你担心了?”“是啊。不过现在放心多了。”“我没事。只是急性盲肠炎,开了刀就好了。”“是,我已经知道了。没事就好。”那天我在望月家吃了午饭。下午望月的妈妈让她大哥迫不及待地送我到车站。我就那样匆匆离开了。
等望月病愈回校已经是我去她家的一周后。她给我来了封信。谢谢我对她的关心。她说我的探望让家人对她和我的友谊有了怀疑,她说,她在为这而烦恼。
我忽然不知该如何给望月回信。我成了她烦恼的起源,这不是我想要的。
在我还没给望月回信时,望月的又一封信来了。那是一个包裹,那是望月给我的最后一件东西。里面几乎没有内容。但却有一张望月亲手制作的红枫卡和一本汪国真的诗集《年轻的梦恋》。我仔仔细细读了又读。望月在《淡泊》一文中用黑笔划下这么一句话:
淡泊不是没有欲望
属于我的
当仁不让
不属于我的
千金难动其心
我反反复复,读了又读。我在想:望月是属于我的还是不属于我的呢?但我始终没敢给自己答案。但望月却给了我最好的答案。从那以后,望月再也没有给我来过信。仿佛从那个包裹寄出的那天起望月就从我的世界里消失了。留下的只有那张卡和那本诗集。我常常在想,望月那张红枫卡也许是在告诉我,我也将会是她的一份思念吧。不管那思念是什么样的情怀;只要有了那份思念我也就知足了。望月--那红枫飘飞中不变的脸。成了我在秋天不变的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