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何处归家

一、

去一个城市，如果不用问路，便可以熟稔的朝着既定的方向去，是不是就算是有了归属感。

南方的春天已经真的来了，全不似在家里看到的，河边的柳才缓慢的绽出芽苞。

路口那片大大的花坛，各种花草开的很艳，还是那样好看的组着欢迎的字样，那片还没有完工的商业区外围，未加整理的绿化带里，野草也正长的茂盛，有些力气大些的，枝丫伸的很长，像要争着跟我说春天来到的消息。

正是晚饭时间，小区里来来往往的人群，大多急匆匆往回赶，不知哪家飘出浓浓的椒香味，抽着鼻子闻了闻，亲切感又增了许多。

这已经是我的城市了。

这里有我的家，虽然大多时间它空空等着我，但，那还是我的家。

我的家，想到这儿，脚步顿时轻了许多。

二、

它还是那样安静的等着我。

待我把地面的灰轻轻拂去，它的样子更加清晰的呈现在我的面前。

我的家。

那样遥远，令人牵挂，不能时时亲近的家。

女儿住过的痕迹，桌上残存的食物残渣，杯里的半杯水，还有换下来凌乱的堆在床头的睡衣。推开窗，略微有些潮湿的空气慢慢渗进来，对，是慢慢的，渗进来，不似北方那样带着抢夺的气势扑打进来。它们只是慢慢渗进来，让我对温柔有了更深的体会。

住下来的那个夜里，把屋里各个角落走遍，屋子里各样家俱依原来的样子温顺的待在原处，仿佛我从来没有离开过，包括那些轻尘，也仿佛是日常的照拂。我躺在小小的睡房里，看着帘轻巧的舞动，隐约的车声传过，空气里不一样的气息，千里之外，我依然可经安然入睡。

因为，这里，也是家。

三、

睡到自然醒，以往在家里休息的日子，总会这样。

乘车去会议报到的路上，从车窗外看到，一些不知名的小花，兀自开在街头，开出令人惊诧的假花的艳丽，我从来没有在那座北方的小城看到过能开出如此浓烈艳丽的花儿，没有叶，在细瘦的高出其它植株的枝头，放肆张扬的盛开着，单层的花瓣，空洞的花型，因细瘦夸张的姿态，而张扬出极致的开放。

我发现，内心的欢喜又起。

于是，回来的路上，攒着精神，不愿有一刻的小睡，目光急切，找寻着它们的影子，或许正是由于栽种的稀少，才会在大片品种单一的植株中，显得突兀而令人惊诧吧。

四、

天阴了又晴，晴了又阴，只是无雨，而我以为，我的到达，有一半是因为雨的吸引。

入夜，坐在客厅宽大的飘窗上，远近灯火闪烁，流动的，固定的，如果是烟雨的夜，它们一定会以更温柔的形态亮着吧。

总是没有探究过，是因为生在少雨的北方，还是骨子里深藏的潮湿情怀，一直对雨有一种特别的偏爱。

隔的窗的雨，路上或缓或疾的行人，被雨水打湿后颜色显得更深的路面、甬道，还有一片被雨打湿终于无力飞翔的纸片降落。

这些是多么寻常的风景，可它们在我的眼里，曾经诗化成唯美。

五

夜里听到轰隆隆打雷的声音，便一直望着窗外，心想着，这是要来雨了吧。

早起的时候，天空雾蒙，虽不见空中飘着雨丝，但路面湿润，小区道路上，偶尔经过的人，不疾不缓，悠然自得，想来空气中的雨应是无关大碍。

不是休息的日子，难得的闲适。一个人，住在相对陌生的城市里某一处，行至路上，不会有人远远的招呼，即便有人侧目看顾，也是无心。因此，内心喜欢这样的感觉。

六

南方也有如此烈的风势，整个晚上，呼呼作响不曾停顿。早晨的雨便比前一天也添了许多气势。可是，总不会有如小时候在北方见过如瓢泼般的气势吧。记得那时，还住在带着小院子的房子里，天空一阵闷雷过后，雨疾速的落下来，接着，如打翻了盘盏般，珠班似的冰雹噼啪打在地上，有些碎了，有些弹几个蹦儿，骨碌碌滚好远，顺着地势，在墙角下攒一堆，伸手捧起它们，沁沁的寒凉。那样的情致，可以让心欢愉好长时间。

略为频繁的往来，对于北方和南方的差异越发的感觉清晰起来。可我，一样的喜欢这里，也喜欢那儿。

它们都是，我的家。

七

早班飞机，夜里睡不着，有一搭没一搭的看电视剧，凌晨四点半，出门，天蒙蒙的不肯亮，门卫默默为我打开栅门，随后，听到金属碰撞轻微的锐声。不时有车驰过，我不安心，总怕误了航程，左右顾盼，还好，搭计程车，十多分钟的车程，当我过了安检，坐要登机口的坐椅上时，倦意浓浓袭来……

八、

下过雨的凌晨出发，空气里满是潮湿，春天，还带着微微的凉。

到达，满眼的尘，仿佛突然坠落凡间。

而我已经远离的那个城市，疑似天堂……

我还会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