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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动感情

2012/08/10情感文章

这个城市流行着一种叫做“流动市话”的电话。就是只能在这个城市联络的类似于手机的移动电话,因为是单面收费,所以很多在这里的人都爱用。但是,又因为它在室内的信号接收不太好,要到比如说阳台这样的地方才有信号。

所以,又被人嗤之--流流地的电话。

我的闺房对面那间公寓的阳台,就曾经有个男人在电话响了之后走到阳台用一种很黄昏的声音讲电话。阳台信号强,那电话应该是流话。

那天下午,虽然有点热,但也有点风。我刚刚从香喷喷的泡泡里出来,站在房间的窗边用一条厚得很夸张的白色大毛巾擦着我那头并不茂密并不瀑布的头发。从半湿不干垂落的发间,窥到对面伫着一个套着一件白得很耀眼的圆领T恤的男人贴着电话呢喃着什么。

头发擦到有点要打架了,才拿出打算送给静做生日礼物的那把谭木匠的漂亮骨梳,先满足下自己的虚荣心--这么贵的梳子,是送给别人才舍得的,自己用的话就奢侈对不起乡亲父老了。哦,他怎么连裤子也是那么白啊?幸好鼻梁上架着的不是白框眼镜--好像是黑边半框的很斯文的那种。还有,他的肩好像是很宽很安全的那种。

给他打电话的那个人从阳光灿烂直到“阴云密布”.这里其实有两个解释,一是他从呢喃到不耐烦的沉默,所以称阴云密布,二是,那时是盛夏,天气真的是阴云密布了。

头发也被暴雨来临前的闷风哄干了。这时没有晾头发的理由待在那里,但却天助我也--这下我观雨。

他那个漫长的电话也在他的无声中妥协了,这时,他也没走进去,雨将他留下了--那是我和白色男人一起观雨的一天。

我想那不算是一见钟情的激情,但,我想,我很享受那种和一个很陌生男人在夏日有雨的黄昏里一起数洗刷喧尘的雨滴,感觉很特别。似乎我真的在只有十米的空间距离中,找到那些和他身上的白色一样纯净的心灵雨滴。我甚至没去看他有怎样的一双眼睛,那时有着怎么样的眼神。只是静静地在仰望立体的雨点从有点灰蓝的天空随心絮或急或慢的落下。

我还只是个学生,一个不太爱出门的学生。平时在学校寄宿,假日便回家。在那个有点浪漫心跳的傍晚后,我对假日有点心急地等待。只是,生活常常给你的只有那么一点不同,它来得可能很美,却跑得很仓促,它很甚渺小,不能改变你什么。白色尽管是有点眩,但,还是很单调。

尽管只见过白色男人一次,但我却认为他应该是住在我房间对面的那间有阳台的公寓里。而且还有他的红色女人。因为,我想单身男人的小小的厨房里是不会适时飘出菜香的--当然,是女主人。我见过她一次。她穿着一件有点低领的红色的睡裙在厨房里煮咖啡。我不明白为什么那些人要喝咖啡来证明他们很都市。我都觉得牛奶和方格子睡衣更好。

夜里有温馨柔和的灯光,有电视晃动的影象,还有电话的响起,只是,他们的阳台从来没有晾出白色的衣服。

直到我结束了我苦涩的高考后,在等待飞进远方大学漫长暑假里的一个午后,白色男人一如一身白色坦荡的出现在我对面的小小阳台。那时,我不是在擦已经蛮长的头发。也描述不出那时我在做什么,就是类似于发白日梦的事情吧。

在中午烈日阳光下的白色更耀眼,而他的笑,也很炫目。

那时,我没有祈雨的欲望,只是怔怔地望着离我只有十米远的白色的他。--说真的,他不像是有红色女人的白色男人。因为他是白色啊!

我来不及帮他为自己重新诠释些什么,看到他拿起手里的手机,不,就是那种类似手机的流话,对我比比手势:你的电话号码?其实当时我看得懂,但我只是摇头。我想他也一定知道我的拒绝,我又想,那时他一定很窘--但,他没缩回去,在十米远的那个阳台比划着七个数字。虽然我对数字很迟钝,但只有七个,如果是手机的11位数,那我就未必能默背下来了。

我朝笑了一下,哦,是朝他笑了笑,离开了窗边。

一会儿,对面阳台的流话响了起来。我耳边也响起了那把很黄昏的声音。“你好。”他似乎很从容。

“你好。”我似乎很紧张。

“你的头发很黑。”

“你的衣服很白。”

“就像你那条白色大毛巾那样嘛!”他接的很顺。

“是吗?白色很称你,但红色就……”我悄悄从窗帘缝里看对面的他有什么样的神情。

“对啊,红色不适合我啊,所以她是我哥的。”他还是接的很顺。

我又很快的将头缩了回来--怕他看见我可能有点红的脸。

后来就是自他介绍:他叫启,是这个城市XXX大学美术系的学生。哥哥住在这里,他又说了一次,红色女人是他嫂嫂,还说嫂嫂煮的番茄炒蛋很好吃,咖啡就煮的一般了--我说,还是牛奶好。颜色就像我的衣服你的毛巾,他又接下去说。我轻笑,轻轻地笑。其实我不应该称他为白色男人,至多能说是“白色男生”.

在有启的暑假里,我依然在等待我远方大学的音讯。当然,我没和启讲起关于暑假后我可能会去很远的大学读书。

当剩下的暑假快乐日子很少时,当我的大学通知书握在我手中时,我不得不主动答应启哀求了很久的“出来坐坐”.

当启很真实的坐在我对面时,我不敢抬头看他和衣服一样炫的目光,只是低头喝他为我点的牛奶。

“和你隔窗遥望了47天,你终于肯出来坐坐了。这样吧,这部流话你留在你身边,这样我就可以找到你了。”启的声音比在电话里更有味道,更有磁性。我听得很认真。我没说话,默默喝完了那杯味道很好的香草牛奶。

“不用啦,流流地的流话,信号不好啊!”我笑笑,说。

我离开这个城市去我的大学时,没有给电话启,只留了口讯在他的流话里:“我要走了,去很远的城市,我们都喜欢的美术,而流话在我要去的城市是收不到讯号。白色是很美,但我觉得我们青春最美的颜色是属于寻梦的彩色。我想说,启,认识你真好。保重。”

我承认我不舍得启。

我们也得承认,太年轻流动的感情,很容易收不到完美的讯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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