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非花,雾非雾
林萝在公司并不因为漂亮而着称。有人说她漂亮。有人说她一般。尤其是那些女人,连林萝自己都不知道的她长相上的缺点,都能被她们挑出来夸张一番。但林萝依然是瞩目的。她的才气,她的气质,她的经理秘书的工作位置。
那个晚上,她参加公司里的一个晚宴。去了以后她才知道,原来是公司的现任经理宴请他的前任白。白已消失了半年。半年前白因与财务部的田之间的私情败露,被气势凶凶地找来的田的丈夫着意当众羞辱了一气。白从此辞,销声匿迹。意外见到他,林萝难免惊喜。心里暗暗佩服现任经理的处事雅量。他能把那么多性格不同,来历不同,心术不同的人如此协调地集中起来且随时会把一撅不振的白推向轻松平衡气氛中,真好。白心里能不会百感交集。白在公司曾经也是一个把工作做的很出色的男人。尽管出了这种事。
响起第一支曲子时,现任经理向林萝邀舞,林萝自然是赏他脸,尽管她很领教他的舞姿。实在没法跟白比。跳舞时,林萝试探地问现任经理:“您这时请了白来,太对了,真想请他出山吗?”现任经理一边绅士般起舞,一边笑眯眯地点头表示对林萝的话心领神会。
一曲终了,林萝主动坐到白的身旁。在这之前,白仅与她客气地点了点头。林萝细声地请白跳下一曲,然而白却说,只看不跳。令林萝觉的很没面子,这时,林萝发现座对面的菲正啜着饮料频频看他们。下一曲,白竟然邀了菲跳舞。林萝座在那儿,一幅自甘落寞。现任经理又来邀她,林萝只好起身同他再次步入舞池。一曲节奏很快的三步。邓丽君的歌《娜噜湾》,记得和白跳过。林萝忽然来了灵感,用她最美的舞姿应付动作极夸张的现任经理。白和菲只跳了一半就去落座。而林萝却非常轻松洒脱地配合着样子有点象螃蟹过街的现任经理,旋转着,起舞着。她边舞边得意地留意白。她发现有一刹那白竟在定定地看她。面色带点难耐,果然白一下从座上站起
林萝和白跳舞时,她的热情已减了大半。她有点累也有点淡漠地由白带着起舞。但她心里有一种预感,白会对她说点什么。果然白问:“今晚还有别的事吗?”林丝毫不感到奇怪地听着他又说:“结束以后,我在绿园那儿等你。”他说的清清楚楚一点都不含糊。林萝心里开始有了暖暖的感动,但脸上依然让人看不出来。这时白用力握了一下她的右手:“别让我失望!”还是他!林萝想,还是那个傲然可又无法拒绝女人柔情的白。白是那种让女人过目难忘的男人。可她从来没有对他泄露过她心里的任何秘密。哪怕是一次小小的欣赏。林萝大胆地迎着他的眼睛,他径自跳舞,是一种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气度。林萝当即有了决定。去赴约。她一直隐隐约约有这个愿望,只是她从未想过这个愿望会变成现实,也从未想到面对这个现实她会如此清醒。
她走近绿园时,一眼望见那个倜倘潇洒的身影站在路边。算算他已等了她十多分钟了。林萝没有喜悦没有激动,她是一种新奇的轻松感,这使她看起来自自然然落落大方,一点也没有一个已婚女子跟一个已婚男子约会的偷情感。这反倒让白慌乱起来,尽管是一刹那间的,但也让林萝扑捉到了。
“咱们,随便走走?”白掩饰地说。
夜晚的城市街边花园即使没有月光也明明亮亮。她和他在树影婆娑的踊道上缓步走。既不靠近也不疏远。
“为什么不让他的希望落空呢?”林萝边走边想。她很明白他的用意。他现在需要的不是女性的柔情女性的爱。他太不缺女人了。任是一个绝世而孤立的千古美人,也难说有朝一日他不会厌倦。他为女人而生,但决不愿意为女人所累。林萝是另一种女人,这种女人不会对男人滥使风情,更别奢望她对男人投怀送抱了。白是何等聪明的男人,临萝是何等灵气的女人。
绿园的夜风分外清凉。在这初冬的夜里,林萝觉得她简直冷静得见底。她瞥一眼他,他的面孔依然象雕塑般俊朗。他那特有的发型同样一如既往地令她入迷。林萝想起了田。那个被白迷得神魂颠倒,最终陷入情爱旋涡,也几乎让他一起沉没的女人。田好像还在情天恨海,他是怎么一个人浮出水面的。林萝想到这里忍不住叹了口气。这个时候他约会她简直胜过天算。早一年太早,晚一年太迟。
这时候他们转到一个矮矮的坡上。周围有几对情人在树丛假山边影影绰绰,喁喁私语。白在一块石头前不走了。他席地而坐,然后示意她也坐下。林萝笑笑。她才不介意她一晚上都在被动。菲在晚宴间悄悄告诉过她,白在和菲跳舞时曾用手挠了她的手心,林萝当时一听这话就大声笑了,菲还不解地追问笑得什么。林萝自然不会告诉她,白不会对她林萝这样轻薄。白太知道她讨厌这种眉来眼去,暗地传情的小动作。然而白却义正词严地邀请她到绿园约会。他太需要一种精神激素。一种女性带给他的清新理性气息。他选中了她。就像田选中她作为倾诉对象一样。当初,他和田的事爆光后,他们公司里还有不少人,尤其是那些女人在私下甚感意外,说那个绯闻里的女主角,应该是林萝才对,一个经理一个秘书,她和他最有理由。因此林萝清楚田和白都想靠近她的目的。田无非是想试探和证实什么,而白多半是在为自己寻找解脱。
白今晚很少说话,他很会点出话题,林萝总是笑笑按他的思路娓娓而谈。林萝很少看白,但能感到白一直都在注视着她。终于他的手臂很自然地揽住了她的腰。林萝发觉后,既不迎合也不挣脱。她依然一边听他示意一边回他话。她总能避重就轻绕开一些敏感话题。让白明白,他是一个人才,公司之所以有今天,他是功不可没的。林萝明白,白一直是欣赏她的。她的才思敏捷善解人意。林萝感到他的手臂一直那么得体地揽着她腰,而她自己的手在抓完着她脚边的草叶,她一把把揪下那些毛茸茸的草叶,然后一把把洒出去。却在这时候白扳过她的脸吻了她。很突兀的,几乎没有前奏。林萝没有多想就挣脱开。
白愣了一下,他大概没有遇到拒绝过他的女人,林萝也有些愣,事后她怎么也没弄明白,她当时会如此坚决地拒绝了一个她心仪的男人对她的亲昵,这样的吻不会再有了。林萝流下了眼泪,白一下把她拉起来,坚决地拥她入怀。林萝这一次又轻逸地逃开了。
白叹了口气。
林萝理了理头发说:“咱们走吧!”
“不能再走一会吗?”
“不要了。”林萝说。临走,她回首看了一眼夜朦胧的绿园。心想,这儿注定要留下一个故事。一个已婚女子和一个已婚男人永远没有开始的故事。
几天后,白给她发来一个短信:“你是个太过理性的女子,但或需才是那种真正的红颜知己。咱们已做了一回真正的朋友,足矣。”
林萝发过去问:“你还回公司吗?”
白说:“你说呢?”
林萝没再问。一个再好的故事也会有结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