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粉红的回忆在阳光下蒸发
人的一生面临着许多选择,而选择的前提首先是放弃……
伏尔泰说过,使人疲惫的不是远方的高山,而是鞋子里的一粒沙子。在人生的道路上,我们必须不忘随时倒出“鞋子”里的那粒“沙子”.
12月7日,星期天。因患了重感冒,一个人坐在床上,头痛的厉害。木然地望着窗外飘落的毛毛细雨,灰色的天空阴沉沉的,如我此刻郁闷的心。
往事依稀,一样是冬天,只不过今年的冬天来得迟了些,还没下雪。没有那一年的冬天那么冷,也少了一份离别的伤感。
那年暑假,刚走出校园的我,年少不知愁滋味,对周围的一切都充满了幻想,一个活脱脱的浪漫主义者。
也许是偶然成就了与“松”邂逅的必然吧。我家附近的一个厂里的出纳请假回家生孩子去了,厂长找到我,让我暂时顶了出纳这个缺。这是一家与浙江省某国营企业联营的灯具厂,浙江那边负责销售产品,并派驻了两名技术员到厂指导。这个偶然的机会里,我认识了技术员“松”.一个有一头自然卷曲的头发且英俊、帅气的小伙子。
这以后的日子里,松常常有意无意地往我办公室跑,说一些关于厂里和他家乡的事情。松来自浙江省金华市,他告诉我“金华火腿”就是那有名的特产。
从平常的工作交往和谈吐中,我们渐渐地熟悉起来。松是个内心世界非常丰富、极有责任感和才华的年轻人。松性格开朗又不失沉稳。工作一丝不苟的,对同事也很温和,在厂里人缘很好。暗地里,女工们给他取了个外号叫“卷毛”.许多女工都这么叫松,唯独我不好意思这么叫。当别人这么叫松的时候,松就故意把拳头扬得高高的:下次让你们再这么叫,呵呵!轻松一笑。逗得同事们哈哈大笑。松和我似乎很投缘,和他在一起,总有许多说不完的话。
三个多月后,我被分配到一个政府机关单位上班。松经常下班后约我去散步、聊天,天南地北地侃。当一个人有爱情时,天空变得比以前更蓝了。快乐的日子,总让人忘记时间的概念,没有约定,没有承诺,就一份无言的默契。陪伴我俩从炎热的夏季穿过细雨扉扉的秋季又携手走进雪花纷飞的冬季。
夕阳下、月光里,留下了我俩多少欢声和笑语。街头、巷尾,昏暗的路灯下,留下了我俩多少足迹和隅隅私语。爱如涓涓泉水,缓缓涌入我俩心田。
爱情美丽在每一个人心中,生动在每一个人眼里。只是谁都不愿说出口,似乎怕说出来哪一天就会丢了那份温馨、甜蜜的默契。松很会体贴人的,有时只要一个眼神,就能体会我的心思。一次,在散步,聊着聊着,他突然紧紧地握住我的手,想……我有些不高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后抽出手就跑。他追上来拉住我的手:对不起!弄得我不知所措。默默地走了一会,在一个河堤边坐下。他讲了许多关于他和他家里的事,他是家中最小的,还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姐姐……讲着讲着,他便吱吱唔唔地:“金华好不好,你会喜欢那里吗?”“或许他在向我表露什么?”我笑:“地方好,人更好,能不喜欢吗?”听我这么一说,他又情不自禁地握紧了我的双手。风自河堤轻轻地吹,爱在心中暖暖地流。
那一年的冬天好冷,一连下了好几场雪。春节前夕下了一场入冬以来最大的一场雪。可能有半尺多厚。一夜醒来,虽然天晴了,太阳发出了刺眼的光芒。可是山冈上,房屋上,马路上,树梢上到处是白雪霭霭,一派银装素裹的景象。我匆匆赶去上班,双脚踩在雪地里,发出咔吱咔吱的声音,像是离人的脚步,声声慢。身后留下一串深浅不一的脚印。谁曾料到,这段朦胧的爱恋也将随这一串脚印在阳光下慢慢融化,蒸发……
几天不见松,这一天松居然跑到我办公室来了,一副满腹心事的样子。我连忙把他拉到走廊里:“怎么了,不是一场大雪把你给冻傻了吧?”我笑。“现在哪有心思和你开玩笑,我是来和你告别的,车就在外面等我。”“去哪?”“回浙江。”“不会吧?这么急?”“公司让我马上回去,也许以后不会再来了。珍重,我会给你写信的。”我当时一下给懵了,脑子里一片空白,等我回过神来,他已走了。我连一句告别的话也没来得及说。
不久,就收到他情意绵绵的信,足足写了五页稿纸。那潇洒的字迹,那流畅的语言,字字句句都透露着对我真真切切的爱意。怎叫我不心动呢?我俩几乎是半个月一封信,在信中互诉着思念之情。维持了十多个月的鸿雁传书,记得是十月国庆节前夕,他在信中说要来看我,并正式向我父母提亲。我高兴极了,就和父母说了这事。谁知父母坚决反对,说什么也不舍得我嫁到几千里之外的异地他乡。在万般无奈之下,在回信时,我以寄出的一张白纸给我俩那段朦胧的爱划上了句号。
过后,我的心情糟透了大病了一场,说不清什么病,全身毫无力气,茶饭不思。迷迷糊糊在床上躺了好几天,既没吃药也没打针。父母急坏了,这时又好多人上门提亲的。我更是烦上加烦。此时,我现在的丈夫闯入了我的生活,其实他也是对我倾心已久,只是一直没向我表露。父母当然是举双手赞成。早已被爱折腾得心力憔悴的我,对他本来也有好感,又是中学的同学。于是,顺水推舟地接受了他那份迟来的爱。落得个皆在欢喜,独我暗然神伤。
我以为结婚后,时间可以洗刷一切。哪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了,始终没有忘记过松。尤其是在一个人情绪低落的时候,我更是想他:他现在过得好吗?婚姻幸福吗?是否还是那样瘦瘦的,或许胖了点?会不会想我如我想他那样--心会痛。
我知道,付出的爱已覆水难收,也许这一辈子我们也不会再见面了,我会为松祝福的。
忽然间,想起一句曾经很欣赏的话:“婚姻是一首男女对唱的情歌,只有双方配合的默契才能将它完美演绎。”是呀,我现在过得很好,丈夫对我也是关爱备至的。何不好好珍惜现在拥有的呢?我心里有些内疚,好像有种背叛的感觉。在这个阴沉沉的冬日,我将对松的爱恋全部倾诉于此,期待会这个冬季也会下一场大雪,好将这粉红色的回忆在阳光下随雪一起融化、蒸发……
写完这些,赶紧起床冲了个热水澡,把几年来郁闷在心头的苦涩的爱洗净,然后甩了甩头发,轻松的对自己说:放弃是为了更好的拥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