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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至亲至爱的人

作者: 郝红霞2017/05/22情感文章

母亲是个很低调的女人,实则是很实在的文化人。在我看来,母亲的经历就是一部曲折坎坷的书,我们作为子女的不敢轻易的翻开,也未曾深入的窥探,或许是生怕刺伤母亲那颗善感的心,或许是深怕勾起母亲对往事的回忆。在我以前的日志《家事》中曾经写道:母亲本是北京市长大的孩子,优越的物质生活条件未能让她彻底享受都市的快乐,少年的她由于历史的原因被迫和姥姥迁居乡下,在农村艰苦的环境中艰难地长大,未曾流泪,未曾为命运多舛的自己感叹,母亲就在自己匆匆的流年里嫁人成家了。从此的她就不敢再回忆自己儿时在故宫、颐和园、香山的记忆了。

实在是愧疚得很,我们竟然不知道母亲的生日,因为,她从来就未曾提起,也从来不要求我们为她过生日。二姐偶然回家时听见母亲独自念叨着:明天是我生日了。姐姐打电话告诉我:明天是母亲的生日,务必回去啊。我十分诧异,这么多年了,母亲从来就是掩饰自己的生日,从不提起,也未曾说起,可能是岁月沧桑由衷地留恋,一大早,我开车去超市买好了母亲爱吃的烤鸭、水果,来到蛋糕店里精心为母亲挑选了蛋糕,匆忙上路了。半个小时后来到了老家,凑巧得很,竟在回家的公路上遇见了母亲,她的白发在秋日的阳光中飘飞,她的萎缩干瘦的躯干竟然神采奕奕。我急刹车。“娘,我回来了,你不是今天生日吗?”“哦,谁告诉你的?”“我二姐。”母亲开心地笑了,脸上的鱼尾纹更加明显了,嘴唇还在激动地抖动着,似乎还想说什么。我的眼睛涩涩的,酸楚的滋味侵入我遗憾愧疚的心。我慢慢地开车在前面走,从倒车镜里看到母亲的步伐很吃力很激动。母亲的身影变得越来越高大起来。我能感觉到母亲的呼吸很沉重。她是不坐我的车的,可能是不放心我的技术吧。回家了,父亲很开心地笑得像个孩子:你们忙啊,我和你娘就不打算让孩子们给俺过生日。老了,没什么了,别耽误你们的工作啊。父亲顾不得收拾院子里的玉米,忙着为我烧水去了。

母亲坐在了我对面的板凳上,手中还在不停地忙着剥玉米子:别乱花钱啊,城里不比乡下,花钱的地方多。我满脸的羞愧,父母的涌泉之恩竟未曾滴水相报。自己则是每日的哀怨牢骚,发泄自己对生活的不满。报得三春晖的恩情竟然是如此的纯洁简单,母亲竟然埋怨蛋糕是乱花钱的行径。记忆中母亲的头发是乌青发亮的,眼睛是清澈的。小时候的记忆深处,母亲总是在油灯下看书,为我们读书,辅导我们作业。父亲总是在敲打那个被磨得油光发亮的算盘。父亲是会计,是很精细之人;父亲是个相貌俊美之人,能干,勤劳,算得上是个很会持家的人;父亲是家里的长子,兄弟姐妹6人,爷爷42岁去世,奶奶终身未改嫁,作为长子的父亲担当起了家里的重任。最小的叔叔才7岁,在那个特殊的年代,在那个贫苦的环境中,父亲和母亲拉扯着一大家子人艰难行走,且走且行。我们也是姐弟六人,父母的重压是必然的。父母是坚强的人,为了我们姐弟,含辛茹苦,无怨无悔。父亲在文革时期曾被批斗,当年的父亲是队长,那夜父亲核对完账和粮食后忘记了贴封条,那是个饥饿的年代,有人就偷走了仓库的几麻袋粮食。第二天,武工队来人了,绑着父亲去牛棚。母亲那时带着孩子们去看望父亲,父亲淡定地说,我没事,你们放心吧。母亲今天还在自豪地说,我相信你父亲,你父亲不是那种人。母亲每日为父亲送饭,武工队的人竟然发疯似的拆了我奶奶家的土炕,一无所获。村里的老百姓竟然联名为我父亲请愿,那个偷粮食的人竟然自首了,可能是出于良心的自责。父亲说起此事时不哀不怨:都是老实人,家里没吃的,没法。父母的中国式农民的善良和朴实令我感动。

母亲为我做好了我爱吃的饭菜。母亲笑眯眯地坐在阳光下眯缝着眼睛看着我。母亲还用自家的高粱杆换了别人家的篦子。那个高粱是母亲天天看着麻雀才收获的。二姐很嫉妒地打电话说母亲太偏心了,什么都记得你。呵呵,母亲对我的偏爱是公开的,她也丝毫不掩饰这种感情。我要走了,父亲一古脑的从屋里搬来了几个南瓜,玉米面、黄豆全部放在我的车厢里,我竟然无语了。自家种的,不用花钱的,这是母亲常说的话。

有时候,自感生活的残缺没有美感的沉闷,冷眼看待周围的一切,可每当想到母亲这个字眼多赋予我的东西,我就给足了自己生存的勇气。有时候,我独自站在阳台上静静地守望,希望那个至亲至爱的人的背影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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