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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的隐喻

作者: 刘国欣2017/01/14人生感悟

我在寻找一种隐喻地言说生活的方式,借以表达我的生活,也是表达大多数人的生活。字与字之间,句子与句子之间,甚至逗号与句号之间,都如同身体一样,在喘息着向外敞开,在做有意义或者无意义的起伏。沉默是一种焦虑,当你感觉到的时候,最遥远的海上的那种不安的声响已经开始在你的内心里微微响开来。

我问我自己:你可以安然的和你独自相处吗?我们有时候恐惧于和自己相处,恐惧于听见自己内心的声音,因为恐惧于那个饥饿的呐喊的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最难取悦的,是自己,所以我们才去努力取悦别人,毕竟获得别人的认可比获得自己的认可容易一些。

整个冬天和春天,我都是沉默的,字词如同子弹上膛,都在胸间。我的沉默来自这些子弹,它们打碎我的内核,而我的果看起来完整如初。

有一天,在路上行走的时候,是春天的路上,微风吹起,是那种不冷的风,突然之间,我觉得浑身无力,只想坐在一块大石头上休憩。人生里肯定有很多这样的时候,这种强烈的挫败感、无力感、自耻感会经常袭击你。还有什么能比自己自惩让自己孤单绝望更暴力的事件吗?一个自己,彻彻底底的,远离人群,自我放逐,还有比这孤寂不堪的事情吗?

不反抗就是帮助。不再反抗自己,也拒绝遗忘,一切都在接纳里僵持着。人被抛在叙述之外,一切的你我,都是回旋封闭的。喃喃自语里隐显了被摧毁的一切,沉重的乌云还没有抱成团形成气势,就自己被吹散,一首诗最好的部分,在于那断裂的没有写出的悬崖边。

日与夜变动不居,彼此记录对方的时间,伤痕为底,可见与不可见,都在那儿,每个人都在不断的回到自己身边,在黑夜,在暖暖的漆黑里,每个人都读出自己,读出那些沉默着喘息的创伤和标记,伤口却甜蜜的结起了伤疤,拒绝唤起清晰的疼痛和缠绵的撕裂。

我囚守自己的灵魂和身体,不再去管顾内心的呼喊,仿佛那种呼唤已经被彻底放逐,客死异乡,在遥远的海边的岩石上,在滚滚远去的海水里。如果所呆过的空间也有思想,房子也有感情,也许我不会被这种永久的丧失感追赶。我是一个干瘪的果,或者一个壳,无法返回某刻某个建筑,无法重建我的因,重建我的前身。

一切的书写都是呐喊和控诉,都是赎罪和祈求,只要有书写,就反映了现在的不满足,字词都重返过去而不奔向未来,记忆反映了现实的质量和体积,反映了现实的餍足。我利用我的内疚感,对自己和生活的内疚感,万树桃花月满天的春,也无法将我拯救,我利用我的疼,蘸血写我的罪,无能满足自己的罪。

远避人群和交流。如果懂得社交就是懂得宽恕,懂得原谅,懂得远方,那么,我就是没有前身的一颗果子,我在春天逢见了别人的花开。

在这样的下午和夜晚,很难入睡,到处都是强烈的光和味道,任何梦都比不上这种现实让人自愧。午夜没有影子,就如水流没有影子一样。

书写是一种替代性满足,这是把过去的爱或者幻象之爱转向现实的一种徒劳的努力,但是在字词之间活着的人,无能远离这种精神鸦片。我不要再隐喻,我必须说出我的痛苦,我的每个字词都是为了减轻个人的孤寂,减轻那种由命运和疾病所制造的分离感。——我的核被剥除,我只是一个干扁的果。

爱在本质上是无限对有限所持的一种态度。无意翻看到的一句话,照亮了夜空。一种急不可耐的渴望和焦灼,长久的痛,在这句话里得到缓慢的理性的解除,也或者假象的解除,于是,书下这些句子,变成现下的一种理想性满足。书写也是克服分离,如同肉体的结合一样,尽管这是那么的可怜不堪,但我还是要说出。在一种被抛弃的命运里,唯有书写,才可以做到拒绝接受这种审判。

我用书写上诉,我的渴求是能见的沙漠,一如我的来处,我处于一种自相矛盾的焦虑里,毕竟接受已死的事物,比翻腾着等待相遇更容易些。

生活是一种隐喻活动。我所想向你说出的,是向我自己说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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