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落里的小鸟

清晨，雨稀里哗啦的下着，没有疲弊消退的迹象。我打起雨伞，在成串的水线织成的水幕中，小心翼翼避过道路上凹凸不平处的水洼。

沿台阶而上，几声小鸟急切，清脆的鸣声从角落传来。闻声转头而去，一只湿漉漉的小鸟在墙角的台阶上焦急的徘徊，惶恐不安，不知所措。孤伶的，憔悴可怜，手足无措的，无可奈何。或出于同感，感官中不由得生一丝怜惜，由此及彼，感天悯人。

随手掏出一块布，慢慢走进它。面对我，它奋力躲避，几次挣扎，振动翅膀，却难以飞翔。或许，面对陌生者突如其来的举动，出于本能的惧惑，一时的不知所措；或是，因为失去自卫的本能，一时的惊恐不安。犹如，一个漂泊的孤魂，在黑夜里漫无目的的游走，时而幻想，时而迷茫，不明所以，踉踉跄跄。

在昏天暗地中，独自支撑起游离的野魂，在苦痛惨淡中，挣扎出一点独立的力量，用最后一根稻草的微力，阻止这孤魂野魄的倾覆。这枯木，如顽石，重重的要倒下，表情僵硬，没有一点通融的口气，哪怕是一丝哀求情态的一掠而过。

最后，我轻轻的用布裹着小鸟，擦拭它身上的水滴，将它带走。自然，我只不过是等它身子干了，任它振翅而去。即便如此，它的惊慌失措依旧给我留下深刻的印象。非是无奈的听天由命，而顽固的垂死挣扎，即使是无力的，无用的，徒劳的，唐吉诃德似的，一往无前冲向坚硬的碉楼、城堡，一塌糊涂，遍体鳞伤，在莫名的嘲笑与戏弄中，奇迹般以一己信念，存有自我。

已暂时失去展翅飞跃能力的这只小鸟，在挣扎后，已是精疲力竭，战战兢兢，却绝不束手就擒，听天由命，我敬佩它的勇气，与其逆来顺受的怨天尤人，不如不自量力的竭力一击。或，天马行空在旷野，行云流水于山川，而不退化于豢养，玩弄，点头哈腰；不进化于任意，狂妄，歇斯底里。

雨仍下着，在台阶上铺就一层幕布，雨点沿线打落在上，荡起一个个缤纷的水花。这水花，虽轻薄，却持有，日复一日，水滴石穿。轻视它的人，以它卑贱，低劣，嗤之以鼻；旁观它的人，以它机械，单调，毫无生趣；明了它的人，彻悟自醒，敬畏而谦卑、恭谨，战战兢兢。

这苦心孤诣，坚韧不拔，这铺天盖地，持久弥新。与自我，倔强，不留变通，投机钻营；与他物，谦卑，共容同存，于物一心。这只小鸟，即使包裹着，却依旧挣扎，倔强，只想离去，我打开窗户，留下空隙，它急不可耐直面朝我飞来，我不得不紧闭眼睛，一股疾风打在脸上，它已展翅而去。只留下一闪而过的黑影。或许以后，若再相遇，相互已识不得，它早该拂袖而去，去享有它的自由。

自由者，尽不得自由，多半与外格格不入。好的说特立独行，不好的说不识时务，而识时务者，见风使舵，自鸣得意，不识时务者，苦心孤诣，愁苦不堪；或说，不可理喻，可理喻者，循规蹈矩，亦步亦趋，不可理喻者，天马行空，独自驰骋。

这只小鸟，或自由，或也不得自由，然，它自由，因有自我，不甘于束缚，不哀求怜悯，它如一黑影，魂飞而去。一日，与老师闲谈，提到与他一起相伴十年的狗，因为衰老，而在宠物店内安乐死，‘短短几分钟，一点痛苦都没有，要是人也能这样，就好了'.漫走在凹凸不平的石子路上，豁想，生命时，如若孤魂野鬼，游离而不散，消陨时，若如落叶轻舟，淡定而不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