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天堂等你
躺在病床上的君,拿出手机,犹豫良久,终于拨出了那个熟悉而又让他心动的电话。
“你好,君,有事吗?”是薇的声音。
“我在市人民医院,我想见你,你能来吗?”君不待对方回答,就迅速挂了电话,望着窗外飘零的秋叶,潸然泪下……
君和薇是大学的同班同学,君是劳动委员,其貌不扬,山村孩子的纯朴厚道在他身上得到了充分体现,在女生们心目中他是一个不起眼的角色,就像河边一块被大水冲刷得没有棱角的不起眼的鹅卵石。薇是文娱委员,是有名的校花,有城市佳丽的高贵典雅,不仅有闭月羞花之容、沉鱼落雁之貌,而且能歌善舞,成绩优异,让无数男生为之倾慕垂青,献殷勤,递情书。
爱情这东西就得讲究缘分,君和薇的相爱纯属偶然。
那是班上安排的一次社会实践活动。君和薇分到了一组,他们走出了校门,投入到了大自然的怀抱,就像笼中的鸟儿回到了大自然,欢呼雀跃,好不惬意!忽然“扑通”一声,有人落水了,就在众人惊慌失措之时,君“扑通”一声跳入水中,救上落水者,落水者不是别人,正是薇,衣衫湿透的薇,轮廓毕现,楚楚动人,更添几分妩媚。惊魂未定的薇一头扑在君怀里放声大哭……
也许这就是缘分吧,自此,君和薇相爱了。校园街道,常见他俩相偎相依;花前月下,常见他俩卿卿我我。薇小鸟依人的情态和君满脸幸福的笑容,着实让薇的追求者们对君两眼冒火,心生嫉妒,恨自己不识水性,没能当成救美的英雄;叹老天不公,怎么就让这英雄救美的好事给君碰上了呢?
一年后,毕业分配工作了。君没有让家乡父老失望,回到了老家站上三尺讲台,兑现当初对家乡父老许下的诺言,君深深知道:自己能读完大学,能有今天,没有家乡父老节衣缩食资助是不可能的。
薇原本打算随君回到这山村的,无奈她父母强烈反对,并以死相逼。想想,在那包分配工作的年代,那里来,那里去,女儿要随君到这乡僻壤,除非不要这铁饭碗。想想,薇的父母也挺不容易的,经历了上山下乡,批斗游行,奋斗了大半辈子,才到了这繁华都市,怎么能让自己的独生女儿丢掉饭碗再到山村去受这活罪?
明月夜,短松岗,薇打电话约见君。一见面,薇说了声对不起,便扑到君怀里嘤嘤地哭起来。君想说点什么安慰的话,一时喉咙哽噎,鼻子发酸,竟没了言语。
良久,薇停止了哭泣,对君说,虽然我们不能在一起,但我会想你的,就让我们相互祝愿吧。你快乐我快乐,你幸福我幸福。君说,我也会想的,我会永远为你祝福祈祷的。君强颜,感觉心一阵阵痉痛。
临别时,薇突然紧紧抱住了君,低声说,你是我的最爱,我要把我最宝贵的东西给你。君望着薇哭红的渴求的楚楚动人的眼睛,顿觉心跳加速,呼吸急促。两个心爱的人儿吻在了一起,滚在了一起……月光轻柔,风儿飒飒,秋虫啾唧……
缘分,缘分,有缘还得有分,最令人伤心的莫过于有缘而无分。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心爱的人离自己而去,穿上他人做的嫁衣,同他人手挽手走进结婚殿堂,君心里像有千万只蚂蚁在叮咬般难受,犹如伤口上撒盐。
君在参加薇婚礼回来的当晚,烧掉了他与薇的一切书信和照片,把自己灌得酩酊大醉,嚎嚎大哭,折腾得左邻右舍一宿没睡成。
自此,君真的变得让人不认识了,整天精神委靡,不修边幅,双目呆滞,醉意朦胧。听邻居说,君每晚喝闷酒,自言自语,又哭又笑的,让人看了怪心疼的。
眼看着君一天一天这样下去,乡亲们甚是心疼担忧,都说,这孩子这样下去,非弄坏身子弄出个精神病不可。有人说,解铃还须系铃人,最好还是让薇来开导开导他。于是有人便联系并告知了薇。
薇从城里赶到君的家,已是日暮黄昏。当她闻到满屋薰人的酒味,看到满屋狼藉,看到颓废的君时眼泪夺眶而出,声音沙哑地说,君你怎么这样了……
君望着薇,脸上掠过一丝惊喜之后,大声说,你走!我不要你管!
薇抹了抹眼泪说,我说完就走,你忘了我们分别时说过的话了?你快乐我快乐,你幸福我幸福。我希望我爱的人有出息,你怎么还比不上我的那位,你太不长进了!我怎么就把最宝贵的东西……
薇扭头掩面,夺门而去。
听说,薇当晚便连夜赶回了城里。
君暗暗下定决心,为心爱的人活出个人样儿来。
有了决心的君变得很要强,工作是也很卖劲。每天起早贪黑地备课、上课、辅导学生、家访。教学成绩斐然,深得大家好评,这时的君脸上有了更多的笑容,他仿佛也感觉到了薇心中的喜悦。
时光就这样一年,两年地过去,眼见得同学一个个升官发财,君心里很不平衡,特别是薇的老公,这么差劲的人如今也成为了一校之长,君的心里忿然、窝火,当夜便把自己在教学上获得了奖状撕得粉碎,并把一瓶泸州老窖喝得精光。
君暗想:我可不能让人看不起,特别是不能让薇小瞧自己,我不能让薇失望。
于是,君便经常找领导,陪领导唱歌跳舞、吃饭喝酒,而每次君都醉得一塌糊涂。
两年后,“酒精考验”的君还真跨进了学校的领导阶层,成为了一个小小的官,无论好歹,大小也是个官嘛,君心安理得,并想到自己以后的步步高升,飞黄腾达,君有了神气,来了精神。当夜,君便电话告知了薇,并激动得不宿没睡,他觉得自己没当孬种,没让心爱的薇失望。
老天就是捉弄人,正当君信心百倍,憧憬美好未来的时候,灾难却降临到了他头上,君躺在了病床上……
第二天一大早,薇就赶到了市人民医院,她直奔院长办公室。
“君住在哪?他怎么了?”薇气喘吁吁地问。
“君住2号特殊病房,他……”院长顿了顿说,“他肝癌晚期,长期过度饮酒的果。”
薇心里明白了,完全明白,君是因为自己才变成今天这样的。眼泪在她脸颊尽情流淌。
薇抹干眼泪,拖着沉重的步子向2号特殊病房走去。
面黄肌瘦的君,见薇到来,脸上掠过一丝笑容,从病床上慢慢坐起身来,一阵寒暄之后,君从枕下摸出一方折叠整齐的纸递给薇说:“薇,我在天堂等你。”薇慢慢展开,这是一首诗:
秋叶的思念
秋风瑟瑟,秋雨潇潇,最后一片枯黄的树叶在枝头颤栗滴泪……
秋叶啊,你在留恋什么?
是春的萌动,还是夏的热烈?
难道你不知那一切皆成过去?
时间就是这么无情
将一切美好的东西击碎
只留下片片回忆。
秋叶啊,你为何叹息?
是感叹风雨的无情,还是春光易逝?
难道你没看到镜中憔悴的你?
时间就是这么无情
把你的青春耗尽
只剩下一片痴迷。
秋叶啊,你为何哭泣?
是为花的凋谢,还是鸟的远去?
难道你不知这是天意?
时间就是这么无情
短暂的欢聚之后便是
心痛的别离。
秋叶啊,不如归去
不如归去
树已将你们的约定铭记
明年春天
再把前缘续……
薇早已泪眼婆娑,一头扎在君怀里,两人相拥而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