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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蜡烛

2017/11/10民间故事

南宋绍兴年间,秦桧拜相执朝政,权倾朝野。赵构只知饮酒作乐,纵容臣僚卖官鬻爵,贿赂公行。秦桧又贪财如命,生方设法敛集私人财富,其中借生日祝寿收受贺礼就是一条进财之道,由京城漫延到外府州县,奸相每年寿辰,送礼的人挤得门庭如市!

这年,秦桧的生日又到了。雅州太守黄廉希图迁升高位,提前准备了一份重礼,为了掩人耳目,黄太守挖空心思用一千两黄金,命工匠制作烛芯,外面浇灌花蜡,制成一百支龙凤寿烛,另备绢花十朵,绢叶上写着“雅州府尹黄廉拜献”,将寿烛和绢花分装两箱,派了一名专差,监押四名夫役抬着礼箱前往京师杭州而来。

这天,行至鄂州地界的三山脚下,突然天降滂沱,一行五人见路边有间茅屋便急忙钻进去躲雨。屋主是个三十多岁的穷小子,原本是大户人家独生子,因骄生惯养不务正业,破落败家后,孤身一人住在这间仅有的田房里。时值隆冬,这小子身上只穿件夏葛单衣,盖了个棕蓑卧在草席床上。他看了看进屋的五个公人及箱扛,皱着眉头有气无力地说:“天都快晚了,飘泼大雨下个不住,我这茅屋七通八漏,挡不了风避不了雨。顺山脚走一里多路有个客栈,诸位官差不如去那里投宿较为方便。”

五差役也感到这茅屋难避风雨。听说离此不远处有客栈,都乐意前往投宿。夫役还怂恿专差,说:“我们将斗笠取下来盖住礼箱,不让它淋湿,我等即便淋成落汤鸡也无妨!走吧,客栈投宿去吧。”差官也有此意,但心有思虑就对屋主提出:“天色已晚,风雨中难辨方向,我们要是走岔了路就更吃不消了!你引路带我们去吧,赏你一百文钱。”屋主本不愿受这趟辛苦,因穷极无奈,想到一百文钱可缓解数日饥肠,便瑟瑟缩缩起床披上棕蓑,下巴不住打着冷颤,朝前带路将五差役领到前村客栈。

店主名叫鱼大,浑家吴氏,开的是个“夫妻店”,别无店伙。见风雨中来了客人,鱼大满脸堆笑把客人迎进店里。急忙端来火炉,让客人烤衣取暖,一会又端来热水,请客人洗沐。吴氏下厨治备酒菜饭食招待客人,十分殷勤。酒菜还没上齐,五差役饥饿难耐,就叫店主妇:“你陆续上菜得了,我们先喝着酒。”五人于是吃喝起来,边说边谈论天气,差官说:“明天若是雨再不停,耽误了秦丞相的寿诞那可吃罪不起!只有天晴之日昼夜兼程,辛苦几日,一定要赶在寿辰前送去!”

店主夫妇在厨房也在议论,吴氏对丈夫说:“那个差官的话你都听见了,这些公人是去京城给秦丞相送寿礼,礼物必定贵重,这机会千载难逢,这块肥肉不能放过!”“你不看看,人家五个赳赳壮汉,我一个人敌得过吗?”丈夫犯难了。“我有办法。”吴氏说罢急入卧房拿来一个小布袋,解开取出两个纸包展示给丈夫看:“不消动武,用这些药粉就可以送他们五人上西天!”原来吴氏一向不走正道,专替荡女、淫尼打胎,蓄有毒药甚多。当下就用坠胎药和着杀鼠药,拌在最后一道佳肴酱汁黄焖鸡里,端上桌去请客人享用。五人见此佳肴,那管三七二十一,风卷残云般顿时吃个碗底朝天!酒足饭饱,白天累了一天,瞌睡来了,倒头便睡。

引路的穷小子不堪风雨之苦,难以返回,鱼大夫妇让他留下来暂宿一夜,赏了一碗饭,安置在柴房里睡下。

半夜里,五差役药性发作,一个个昏迷不省人事。鱼大手执砍柴铁斧。蹿进客房里,将五人一一劈死,拍掌为号,吴氏闻听掌声随即掌灯进入客房,夫妻俩打开礼箱一看,哪有金银珠宝,只有两箱蜡烛外加十朵绢花,看来都不值钱。就随便把箱子拽在床下,连夜把五具尸体一一拖去投入房后天生的崖洞里,又把房内血迹扫洗干净,这时天已拂晓。

天明后,带路的穷小子因差官昨晚曾说过酬钱一百文,早就起来等着要钱,去到客房不见人影。认为是五差役趁早赶路走,就向店主鱼大询问:“客人走时,是否留了钱托你转交与我?”“留啥钱啊?”鱼大诧问。“昨晚说好的,叫我引路酬劳一百文钱。”“没留钱,你昨晚怎不及时讨取?”鱼大打了个主意,又说了:“算了算了。我们熟人熟事的,承你关照,以后还望你多为客人引路投宿小店,我这里送你两支蜡烛,拿回去晚上照个亮也好。”

穷小子把蜡烛带回去,夜里拿一支照明,怪啦,左燃右燃总是点不着!就近火塘细看,烛芯露金,心里琢磨:怪不得这蜡烛拿在手里沉甸甸的,用嘴一咬,软得很;用舌一舔,有甜味。他原是富家子弟,辨金识宝,已知烛芯是黄金制成。翌日清早,他拿着两支蜡烛到城里一家首饰店里,请店家鉴定,店家用“试金石”一划,金色十足,过戥一称,每支恰重十两,便按时价(二十两银一两黄金)将两支烛芯卖给首饰店。穷小子凭空发了二百两银子的意外之财,喜从天降,想到那天为公人引路投宿客店,次日一早不见踪影,其中必有蹊跷!过了几天,他又去鱼家客栈,借故祭灶需烛,向鱼大乞讨蜡烛数支,鱼大给他四支,说:“送了灶神,马上就是大年三十,拿四支去吧,讨个吉利,四季发财!”

过了年,穷小子有了钱财,已订下一门亲事,张罗着结婚,但贪心不足,又以洞房花烛为由,去找鱼大乞讨十对蜡烛。这一来鱼妻突生疑窦,心想:这小子怎么不断来家乞要蜡烛?原先穷得叮当响,怎么一下子娶妻成婚啦?于是,对丈夫递了个眼色,夫妻俩进入客房,从床下拖出那两箱蜡烛,数了数,还剩下九十四支,连同送给穷小子的六支,刚好一百支。又细细剥蜡查看,发现了金芯奥秘,顿时傻了眼!又高兴,又害怕,也懊悔不该赠烛给这穷小子。怎么办呢?鱼大狠狠说道:“无毒不丈夫,不灭掉这活口,终是祸害!”如此这般,夫妻俩定下杀人灭口之计。鱼大装作若无其事地出房来,对穷小子说:“老弟,我们打开窗子说亮话吧,这蜡烛的奥秘你已先知先觉。我是今天才发觉,免得你以后再跑来找我讨要,我也不是昧心人,今天我们把它均分了。”穷小子喜出望外,忙恭维说:“大哥真是明白人,令小弟敬佩!看来那天晚上我引五个客人投宿,并没白白辛苦。

但不知……”穷小子想问问蜡烛数目有多少?也怀疑鱼大夫妇劫财害命,这都难以明言,支支吾吾一阵后,改口说:“但不知是否现在就抬出来分?还是晚上分?”“白天耳目众多,你大嫂已下厨治办酒菜,我们今天理当开怀痛饮,晚上,我伴你抬烛回去。这才是人不知、鬼不觉。”鱼大用假话把穷小子稳住。鱼大夫妻俩故伎重演,用毒药拌入菜肴内,将穷小子闹昏,用绳子勒死,投尸崖洞。

三日后,鱼大夫妻收拾细软,将金芯蜡烛换了竹箱装着,牵出临时购来的三匹马驹,一匹驮着财物,两匹作坐骑,迁往外地,定居在汉阳。先是租了两间铺面开米店,经营粮食生意以作掩饰,陆续将金芯变卖成银子,盖了广厦大院,呼奴使婢,不到两年,成为巨富。鱼大本是歹人,渐渐地赌博嫖娼,终日寻欢作乐。为讨妓女欢心,鱼大竟将劫杀公人所藏的绢花拿去遍赠诸妓。一次,某妓接了一位嫖客,是雅州衙署进京公干的胥吏,此吏见了妓女头上插着的绢花,觉得十分精致且很眼熟,拔下来把玩一番,发现叶上写有一行小字“雅州府尹黄廉拜献”,猛然想到前年冬季,已革职的黄太守曾派人到京城给秦丞相送寿礼,派去的五差役至今下落不明。而黄太守也因为丞相寿诞没甚孝敬,加之官声不好,考核政绩时受到革职处分,回乡赋闲多时。现在好了,这绢花就是线索,定能查个水落石出。就追问此妓“绢花从何而来?”那妓女答说:“是本城鱼大老板赠我的,所赠还有多人,都是我辈姐妹。”再问鱼大的身世,妓女也说不上来。胥吏用一双金耳环向妓女将绢花换到手,去到汉阳县衙谒见县令,备述了雅州府尹派差役送寿礼下落不明,现在汉阳发现绢花等情况,请求县令缉拿嫌疑犯鱼大进行审讯破案,并呈上诉状。汉阳县胡树本觉得案情重大,又有油水可捞,准了状纸,连夜召集捕快调查了解鱼大的来头行踪,得知鱼大系外地迁家本县,短期内经商暴富,生活奢糜,胡县令更觉此人必非善良之人,次日便将鱼大缉拿到衙,坐堂审问。鱼大自知谋害公人劫取寿礼案发,又自忖死无对证,拒不招供,只承认赠妓绢花是有其事,问他绢花从何得来?鱼称;“街上向行商买来的。”问他为何从原籍迁来汉阳?鱼说:“因家乡地处偏僻,不易谋生,搬到热闹城市才能赚钱。”动了两次大刑,先夹腿,后拶指,鱼大矢口不接,只好丢监再审。

再说鱼大之妻吴氏,因丈夫一向寻花问柳,挥金如土,深恐家财败尽,平时好说歹说规劝约束丈夫务正,鱼大总是不听,反对吴氏张口便骂,举手便打,吴氏已怀恨在心。且吴氏本非贤淑妇女,也有外遇,奸夫多人,以思除去鱼大以便自由自在过活。鱼大被县衙捉去关在牢狱,吴氏探知丈夫没招供罪行,认为这是个机会,不待传讯,先到县衙揭发丈夫如何谋害五差役,并将引路投宿的穷小子杀害灭口等罪行,还说出投尸的崖洞。吴氏企图耍此小聪明减轻自己的刑罚,留得活命,她没料到公堂对质时,鱼大见妻子出首揭发,便拼着一死咬牙切齿骂吴氏:“你这淫妇想走干净路,莫做梦!我做鬼也不放过你!”随将吴氏一贯替人打胎,出主意下毒谋害差役等罪恶和盘托出。吴氏无可抵赖,夫妻俩画了供,得到了应有的可悲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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