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雪

老家的屋子又一次给雪
踩在了脚下，尽管轻轻地踩
轻轻地踩，还是踩疼了
老屋子下拴着的乳名
尽管雪蹑手蹑脚地来
还是惊动了火塘边酣睡的黑猫
黑黑的瓦片与雪贴得很近
是在倾听彼此的心跳？黑猫
轻手轻脚，悄悄窜到
被雪罩住了的屋顶
雪弱弱地喊着疼
有多少个脚印，雪
就喊了多少次的疼
一只小花狗，怕听不到
雪敲门的声音，竖着耳朵
蹲在老屋子的门边
视线拉得比炊烟还长
我坐在母亲的床边
慢火熬炖的药咕嘟着心事
我下意识地抓紧母亲的手
视野模糊。我听到雪越下越大了
越下越大的雪，很快的
形成了一座雪山
我听到雪相互挤压的声音：
“抱紧我”，母亲从昏迷不醒中
说出了父亲的名字
雪越积越高，终于承受不住堆积
轰隆隆…
我见证了一次雪崩：
母亲抓我的手松开了
撕心裂肺的疼痛漫过整个村庄
一切又归于平静，雪以骨头的形式
在阳光下煮着，咕嘟咕嘟的日子
还得慢火熬炖
母亲把耳朵藏在泥土里
她听不到我说话，却听得清
雪花撞击泥土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