芦花白
最后的一片绿荷,褪尽了生命的幻想;最后的一粒稻穗,告别了原野的醇香;雁阵结束了漂泊的打工生涯,怀揣思念飞回南国的故乡。晚秋时节的江汉平原,空灵而沉寂,宛如分娩之后的轻松与宁静。
就在这不经意间,漫天的芦花白了。江滩上,河塘边,沟渠畔,处处是芦花的洁白世界。如轻柔的云朵落下来,似弥漫的薄雾浮起来,有水的地方就滋长芦苇。一支支纤细绵长的白绒花,竞相高举优美的手指,向蓝天白云炫耀她的纯洁。秋风吹过,一束束芦花在阳光下摇曳,仿佛女人精致的化妆刷,轻轻荡去天空的尘埃,涂抹上淡淡的蓝粉。我这个大男人,也把沟壑纵横的面颊凑过去,让毛绒绒的芦花轻抚,抚慰灵魂的伤痛,抚平人生的沧桑。
我常静坐江边,遥望江心洲上铺天盖地的芦苇荡,想那稠密的神秘的芦苇丛中,一定隐藏着鲜为人知的故事,故事一定与爱情有关。我的家乡的芦苇荡,远比莫言笔下的高粱地广袤丰富,而且这芦苇荡恰恰就在水云天地间,江水在洲滩边缓缓流淌,轻涛细浪,越发衬托出芦苇荡的寂寥幽深,湛蓝的天空深邃莫测。在这样的背景下,茫茫芦苇荡深处,自然充满着野性、粗犷和率真,故事也就注定生动热烈。
其实,我家乡的芦苇荡是有故事的。土地革命战争时期,洪湖根据地的红色武装,就出没在水乡芦苇荡中,依靠这天然屏障,创建了湘鄂西革命苏区,星火燎原。芦苇荡见证了血与火的悲壮,见证了爱恨情仇。
没有人播种,没有人养护,水乡的芦苇,漫天遍野兀自疯长,我扼腕慨叹芦苇生命力的旺盛。春天,芦笋萌发,那鲜嫩爽口的条条芦笋,是天赐的人间佳肴,或清炒,或煲汤,原汁原味。秋天,纷纷扬扬的芦花白了,芦苇的枯黄意味着成熟,收割的芦苇,成为造纸的绝佳原材料。
“芦花白,芦花美,花絮满天飞,千丝万缕意绵绵,千里万里梦相随,莫忘故乡秋光好,早戴红花报春晖。”舒缓的歌声中,我折一枝芦花,和这晚秋一道,储存到思念的梦乡,珍藏在心灵的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