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生活的人

不久前，我这个某某学校的带工领导，核实完了学校高中部九月份全体教师工资中其中的一块——课时津贴的核算方案，并将方案交由教导处让教务员进行核算，算完之后将核算结果明细表张贴于各个办公室。

这一天，核算表贴了出去，教师们贴着脸上前去看。

教师甲说：“我的课时津贴不对哟，比我自己算的要少280元。”

教师乙也说：“我的也不对，也少179元。”

教务员说：“高三每节课是28元，你们高一、高二，每节课只有25元。”

教师甲：骤然涨红了脸，牵动着衣襟，但一语不发。

教师乙说：“哦，我们被盘剥了！”

教师甲说：“按每节课25元算也不对呀！”教师乙说：“是呀。”

教务员又说：“那是因为你们所代课的班级未满60人，打了九五折的。”

教师甲：左眼发红，而且眼眶湿润，下巴在颤抖。她神精质地咳嗽起来，但一语不发。

教师乙说：“原来一次盘剥还不够啊。”张大的嘴没有合拢来。

过了一会儿。

教师甲说：“还是不对。”

教师乙：再次感到惊讶，瞪大了眼睛。

教务员像做错了事的孩子。解释说：“你们这个月实际所上的课时，超过了四周，只能按四周算，不能按实际课时算，打了九六折的。”

教师甲：啜泣着。

教师乙：含着泪，望着教师甲，没有说一句话。

教务员最后惺惺地说：“这只是课时津贴的实际发放数目，到时财务室能发出多少还不知道呢！”

一个星期后。

教师甲、乙、丙、丁等，到财务室看到了九月份的工资条。上面有基本工资1080元、交通费70元、课时津贴1350元、班主任津贴530元，应发金额3310元。

后面还有扣除的：考核费-38元（由领导随便一说的）、考勤费-35元、水电费-79元（照明电一元五角一度）、留存工资-135元（课时津贴的10%）、房租费-90元、服装费-248元（原来说学校付一半的）……所剩为实发工资。

教师甲、乙、丙、丁，他们拿着扣钱名目繁多的工资条，喃喃地说：“谢谢！”

我一跃而起，在办公室里踱来踱去，憎恶使我不安起来。

“为什么要‘谢谢’？”我问。“为了工资……”

“可我洗劫了你们，鬼晓得，这是抢劫！实际上我偷了你们的钱！为什么还说‘谢谢’！”

“私立学校的老板及带工领导都一样，我们这些也只能这样。”

“你们为什么不抗议？为什么沉默不语？难道生活在这个世界上讨生活的人，可以这样活着吗？”

他们苦笑了一下，而我却从他们脸上的神态看出了答案，这就是“只能”。

我请他们对我的残酷盘剥给予宽恕，跟着把使他们大为惊疑的钱数付给了他们。

他们羞羞地过了一下数就走出去了……我看着他们的背影，悟到：

“在这个世界上做个有权有钱的强者，原来如此轻而易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