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玩的情韵
魏玩是个很了不起的女人。朱熹曾经点赞:“本朝妇人能文者,惟魏夫人及李易安(李清照)二人而已。”
魏玩,字玉汝,生卒不详,襄阳邓城人。其夫曾布(字子宣,公元1036—1107年),江西南丰人,历仕宋代仁宗、英宗、神宗、哲宗和徽宗五朝,因为是王安石的“乡党”,一直在新旧党争中沉浮,官至丞相。因为魏玩极力提倡并恪守封建伦理,备受朝廷褒奖,乃至被封为鲁国夫人。魏玩能诗词,善歌赋,着作颇丰,曾有《魏夫人集》问世,今已散佚,《全宋词》只收录她十四首词。
据《宋史·曾布传》记载,元丰年间,曾布连任秦州、陈州、蔡州和庆州知州。在这期间,曾布告别家室,游宦在外,魏玩既能以诗相戏,当亦填词述怀。《江城子·春恨》就是魏玩的寄夫之作:
别郎容易见郎难。凡何般?懒临鸾。憔悴容仪,陡觉缕衣宽。门外红梅将谢也,谁信道、不曾看?
晓妆楼上望长安。怯轻寒,莫凭栏,嫌怕东风,吹恨上眉端。为报归期须及早,休误妾、一春闲。
这是一首一清如水的白话词。你看词的开首一句就开门见山:“别郎容易见郎难。”由于思夫心切,人都变得憔悴了,不见人消瘦但缕衣宽了。见门外红梅开了又谢,年复一年不见丈夫归来……全词感人肺腑,加之一韵到底,音乐性强,更为人所喜爱。
魏玩的词作婉柔蕴藉,优美自然,清新典雅,含蓄凄婉,故能脍炙人口。《菩萨蛮》就是一首风调谐婉、传颂一时的闺情词:
溪山掩映针阳里,楼台影动鸳鸯起。隔岸两三家,出墙红杏花。
绿杨堤下路,早晚溪边去。三见柳绵飞,离人犹未归。
这是一首思妇盼望丈夫归来的词作,黄升题作《春景》,《雅编》称为“雅正”,认为“深得《国风·卷耳》之遗”(《词林纪事》卷十九引《雅编》)。作者借景抒情,情景交融,全词充满思夫之情。“鸳鸯”“红杏”“绿杨”“柳绵”是何等绮丽迷人的春色!“斜阳”“溪山”“楼台”“隔岸”无不令人顿觉这些正是有情人并肩漫步的所在,可见作者思念未归丈夫心情之缠绵。此词的题材,大致不脱唐人寄远诗作的范围,与“忽见陌头杨柳色,悔教夫婿觅封侯”有同一意趣,但是更为含蓄,不落俗套,而且饶有情韵,耐人吟味。
魏词十有八九是写离悲别恨。这贵族夫人衣食无恙,她所欠缺的是感情上的慰藉。《好事近》也是伤离之作:
雨后晓寒轻,花外早莺啼歇。愁听隔溪残漏,正一声凄咽。
不堪西望去程赊,离肠万回结。不似海棠阴下,按《凉州》时节。
早春季节,一场夜雨过后,寒意袭人,黄莺也停止了啼鸣。隔着小溪听到更漏之声,好似恋人在抽泣悲咽。作者不由自主地望着亲人奔向他方的路衙,追忆与丈夫团聚之日,两人曾坐在海棠花下演奏《凉州曲》,全词围绕“愁听残漏”展示思妇的内心世界,以“不堪”“不似”分别领起抒情、叙事和语句,用笔直中有曲,巧为绾合,耐人寻绎。
魏玩的《点绛唇》也是抒发离愁别绪的,可以说,它是对人生聚散无常情景的真实写照:
波上清风,画船明月人归后。渐消残酒,独自凭栏久。
聚散匆匆,此恨年年有。重回首,淡烟疏柳,隐隐芜城漏。
此词的上片由景物引出人物:清风拂过水面,明月泻下银辉,鳞鳞微浪闪烁着光波,画船荡离江岸,驶向迷茫的远方。她渐渐酒醒,凭栏伫立,不忍离去。下片是写“独自凭栏”的思绪:人生聚散,虽属常事,但别离总给人带来忧伤。她凝神冥想,思绪翻腾,却没有觉察到时间如奔逝的流水从身边悄悄掠过。猛然,远处的芜城隐隐约约传来更鼓声,她回首遥望,只有残月映射下的几缕淡烟、几行疏柳……作者写月夜送别,侧重点在居者的忧思,别后月夜的伫望和凝思,作者对自我形象着墨不多,摄取“清风”“明月”“淡烟”“疏柳”等清丽秀逸的景物来衬托,创造了一个优美的意境,从而使作者深情诚笃的心灵也宛然在目。
杨慎也曾盛赞魏玩:“当与秦七(秦少游)、黄九(黄庭坚)争雄。”诚然,杨慎将其与秦少游、黄庭坚相提并论,可能有点誉之过甚。毋庸讳言,魏玩之所以受到上流社会的推崇和热捧,在很大程度上是因魏玩的政治地位不同常人,但是,这么说绝不意味着魏玩不是一代着名的才女。我们不能不承认,魏玩作为一位蜚声当时文坛的词人,其作品具有很高的水平。作为女性,她在文学史上的地位和影响是不能低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