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
独扇的玻璃窗,大而透明,成了我浏览街景的视窗。
窗外,细雨微凉,路上的行人三三两两的,或撑起了一把伞,或脚步匆匆的。一切都在不经意间,闪过。唯独你,每天都会出在这方视窗里,且日复一日的做着同样的动作,不厌其烦。
人行道上栽种的行道树,是一种开红色花的槐树。从春天的萌发,到初冬的净叶,树叶都是落得很随意。扫泛黄的落叶,在别的街上,只是秋风乱窜的时候,而你却是家常便饭。你看看浓密的树冠,苦苦的一笑,继续你机械式的动作——扫、收、倒。
大概是风同情你,店门一侧的一颗树被大风拔了出来,死了。这样,人行道上就有了十几米没有了落叶的地段。不久,在树坑的周围就长出了一簇小树苗。你拿来镰刀,蹲下来,把徒长的树苗剪掉。我想,剪了吧,这样会减少一些落叶,你也会省些事。
剪掉的枝叶被你放进了垃圾箱。树坑里却仍站立着齐膝的一枝。杂枝乱苗去了,这该算是一棵小树了。此后,我看到你每次经过这里,都会送给小树一点微笑。从俯视到平视,再到仰视,小树已是高于人头,枝繁叶茂。一样的是,叶到地上黄。你说,不在乎多扫一下。
你是这条街的主角。你的出场,总是一把扫帚,一个袋兜,一辆三轮。初识如此,熟识亦如此。从街东头到我的店门前,你会再从街西头折回店门前,最后来处理我窗外的街道。原因是我的橱窗对面有六七个垃圾箱。
你完全进入我的视野,是在几年前的一个下午。许是到了下班的时间,你扫到了我的店门前,像是王婆子画梅,用扫帚点戳了几下,看样子要骑上三轮车离去。看着自家门前与别家门前迥然不同的地面,火气冲到了发稍,我窜到了门外。
眼前,你一只手扶着三轮车,一只手捶打着后腰。见我出来,你歉意地微笑了一下。此情此景,我想到了年迈的母亲。带着火药的话,被硬生生地咽了回去,回敬的微笑是牵强的。伸手拿起你的扫帚,弓腰扫了起来。你知道我的意思。你说,谢谢你了,扫帚在这吧,一霎来拿。你应该是有事。
路灯亮了,你出现在店门前,拿着一把鲜绿的油菜,说,这是我自家种的,给你留了一把。原来你是要赶在天黑前,去卖掉自家地里种的菜。我推托再三,还是留下了菜。菜不值钱,盛情难却。
不知怎么的,空闲了,我就扫一下自家的门口,以至于养成了开门就拿扫帚的习惯。这种习惯从而影响了左邻右舍,开门后都会各自扫一下自家的门前。这样,你的工作量小了,人行道上扫得更加干净了。你还隔三差五的送给这家或是那家一点,自家地里种的菜。谁家的东西忘了拿,落在街上,你看到后总会给拿到屋里。天热了,大家看到你,总是招呼来喝碗茶;天冷了,就会让你到屋里暖和一下,再去扫。
人行道上的槐花,粉嘟嘟的,浓郁的槐香扑鼻而来。花,闲情地洒落了一地,铺了一片诗意……
于是,在我的窗外,滋生了一种和谐与融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