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中“功臣”
在我家卧室一角,静静地放着一台旧缝纫机。
1975年,丈夫老吕在西安市89中当教师,我在西安农业机械厂当工人,两人的工资合起来不到100元,除了养活家中三个女儿和我的母亲,还要赡养在农村老家的婆婆,照管两个未成年的小姑子,生活负担很重。在首先保证吃饭的前提下,衣服只能是“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
经济再紧张,小孩子长大一点就得添新衣服。当时自己动手做比买成衣要便宜得多。起初我没有做过衣服,在母亲的指导下试着做小孩的衣服。开始用手缝,毕竟太慢了,就借邻居家的缝纫机来做。
那时候,使用人家的缝纫机,人家也不说什么,总是提供方便,但我不能老去麻烦别人。随着我操作缝纫机技术越来越熟练,买一台缝纫机的愿望也越来越强烈。上个世纪70年代,正是物资紧缺的岁月,买什么东西都要票证,买缝纫机、自行车自然也要票,而且缝纫机票证只发给单位,数量很少,一个车间一年也不一定轮上一张。一天,厂工会给我们车间发了3张缝纫机票,采取抓阉办法分配。我心中忐忑不安,又满怀希望,谁知运气不好,抓个白条沮丧回家。老吕看我郁闷,关心地问怎么回事。我告诉他没抓上。老吕是个乐观人,安慰我没有抓到就算了。我的心里才平静一些,但好长时间,失落感都难以消失,茶饭不香。忽然有一天,老吕兴冲冲跑回家,说是朋友老刘从陕西缝纫机厂弄了一张缝纫机票送过来。我高兴得连话也不会说了,只是连连直说谢谢老刘、谢谢老刘。
星期天我俩到厂里借了一辆架子车,从解放路民生商场“请”回了这台标准牌缝纫机,记得花了140多块钱。当时缝纫机是要自己安装。这可难不住我,毕竟我是机械厂的。我按照说明书,把机架、台板、机头按顺序安装起来,没用太多时间就大功告成。我迫不及待上机练习起来,当听到机子嗒……嗒……嗒……欢快的叫声时,我高兴极了。
有了缝纫机,我做衣服就如虎添翼。1978年的春天,单位派我到上海学习新技术,我利用休息时间到上海第一百货大楼帮同事买了不少衣服、鞋帽,为我家买回了好多衣服纸样,就用这些纸样给我们全家人做了不少衣裳。每年过春节是我最忙的时候,我总是提前买布,放纸样剪裁,赶在除夕前完成,保证全家大年初一穿上新衣。我的邻居也上门让我帮忙裁衣服。想起人家让我用缝纫机的恩情,我便心甘情愿地回报他们。
如今,人们再也不用像以前那样为节省开支而自己做衣服,那台为我家立下了汗马功劳的缝纫机早已闲了下来,但无论如何我舍不得把家里这个“功臣”当破烂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