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介性情任飘落
今人做旧诗,大约是难以讨得好来的。一者,举凡粗识文字之国人,古诗总是记得几首几联的,而所记者往往则为千年经典妙品,于旧诗,心中早已高标岿然;二者,旧诗乃承载旧事,描画旧景,述说旧情之体式,而今人,目所见皆新事,足所践皆新景,口所言皆新语,新旧总装,免不了的是混搭;其三呢,古人于文字总是节俭,总是以少少许胜多多许,而新事新景新情,却需万般饶舌,也未必剖分的明白晓畅。
有此三端,旧诗于旧时,尚且不易,而旧诗于新世,难乎难哉。
然,诗乃个人性情之聚合,有性情,则有诗,无关乎新旧,无性情,即便榫卯咬合,即如再精密之机械都不可当诗看待。而性情,又有雅俗真伪之分。山水无言,却专俟真人以真言言其真;花草无情,喜爱的都是有情人之至情雅赏;人事纷纭,说不胜说,然其是非真伪,非真性情者,不可下得一二判词。
兹有王德祥君,真性情人也。身或萍踪四海,心却一秉性情,人在学院,则用心师范大道,出入江湖,则钟情于天地自然。至于个人穷通,世道兴替,风花雪月,飞鸟往还,则无不演化为性情,斟酌于诗行。诗为旧体,性情则为当下性情,格或有不备,律或有不协,而真性情则无处不在。如是,真性情之有无,可否为辨别诗之高下优劣之一法?于旧诗然,于新诗亦然。
王德祥君之《行吟集》,当属真性情之作。余于旧诗,珍爱流连有年,然于格律规制,则用功甚少,应约作序,实属冒险,而甘于冒险亦出自真性情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