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饼大妈和她的儿子
在我家楼下的市场里,每天都能听到一个响亮的吆喝声:“黄桥烧饼——又酥又脆的黄桥烧饼,咸甜都有……”无论刮风下雨,还是严寒酷暑,这个吆喝声就像闹钟一样,准确无误,从不消失,我每天上学至少四次经过烧饼摊,对于这个声音和那个烧饼摊,那是再熟悉不过了。
一个墨绿色汽油桶改装成的火炉,一张钉着铁皮的黄色旧木桌,还有一副黑得发亮的铁夹子,就是这个烧饼摊全部的家当,一个中年妇女和一个看上去大约十四五岁的智障男孩,就是这儿的主人了。然而,你别小看它简陋不堪,可打出来的烧饼那真叫人赞不绝口呢,而且只卖一块钱一个,我最喜欢甜味的,一口咬下去酥脆香甜。妈妈常常在下午放学后,带我光顾这里,时间久了,我们和老板渐渐熟了起来,我亲切地称呼她为烧饼大妈。
烧饼大妈总穿一件已经洗得发白的暗红色格子外衣,一条看起来很旧的围裙,但却干干净净,永远挂在她的脖子上,那双揉面的手上,布满了粗细不一的皱纹。她的脸黑黑的,有一双不大、但总是笑眯眯的眼睛,她爱用河南话夸奖我说:这小妮儿真漂亮,长得像从画里出来一样。因为烧饼大妈为人和善,而且这里价廉物美,所以客人总是络绎不绝。
因为儿子智障,所以大妈每天都把他带在自己的身边,形影不离。她既要照顾生意,还要看管孩子,可以想象,一天下来她有多么劳累,可是尽管这样,烧饼大妈的脸上总是挂着微笑,我从来没看见她训斥过儿子。一次,我和妈妈来买烧饼,那个哥哥像是和我们打招呼,并且用含糊不清的话对大妈说着什么,两只手在空中比画着,他一边说,大妈一边笑着点头,一会儿大妈转过头对我们说:“他说他要给你们装热的,从炉子里夹刚做好的饼,你能不能等一会儿?”妈妈连忙道谢说:“可以的,不着急。”
为了怕他烫伤,大妈赶紧为他戴上手套,只见那个哥哥笨拙地拿起夹子,一手颤颤巍巍地打开炉门,大妈双手托着铁盘,弯下腰,站在一旁,抖动的夹子慢慢伸向炉内,他小心翼翼地将一个个热腾腾的烧饼夹出放在盘里,“一个、两个、三个……”大妈紧张地替他数着,“五个……”正当她要为儿子拍手叫好时,“啪”的一声,第五个烧饼掉在了地上,哥哥生气地把夹子扔到一边,大妈对我们抱歉地笑了笑,弯下腰,拾起夹子,用布擦干净,重新递给儿子,轻拍他的胳膊,指着炉内说:“里面还有,再夹一个就行了”,在她的耐心安抚下,哥哥顺利地夹出了第五个烧饼,大妈给儿子竖起了大拇指,我看到烧饼大妈的眼睛笑成了一条缝。
在顾客少的时候,烧饼大妈会拿着一些书用她那不怎么标准的普通话念给孩子听,她一边念一边拉着他的手在书上指指画画,那个哥哥有时会支支吾吾地说上几句,有时会厌烦地将书扔在地上,可大妈从不生气,还会一遍遍地教他给顾客找钱。妈妈劝大妈可以把哥哥送到特殊学校去接受教育,可大妈说,他们是外来务工的,家里并不富裕,所以只能放弃了。现在全家靠双手劳动挣钱,只要陪在孩子身边,生活过得去,她就心满意足了!
碰上下雨的时候,大妈会给儿子穿上雨披,撑起一把大伞,保护好儿子和火炉,自己却总被淋得湿漉漉的。一天在外,不忙时,她总不忘给儿子做上一顿热气腾腾的饭菜,自己就吃两个烧饼充饥,但无论生活有多么困难,儿子再怎么不听话,我每天经过烧饼摊时,都能看到烧饼大妈那熟悉的微笑、听到那响亮的吆喝声。
虽然这个烧饼摊并不能赚到很多钱,但是我相信烧饼大妈是富有的,因为她心里充满了对亲人无私的爱;虽然那个小哥哥不能像其他孩子一样正常生活,但我也相信,他依然很幸福,因为他有一个最好的、最爱他的妈妈。烧饼大妈虽然从没穿过漂亮的衣服,也没有时尚的装扮,但她却是我心中最美最美的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