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与简
前不久在一次外出活动中,我听人讲李可染先生当年画写生。四尺六开的画要画数小时,画面到完成做过七处挖补,这是实干。从写生到创作,一边画一边改。在生活里创作,画幅不论尺寸,只是一切从需要开始,从美开始,以完美结束。我想这是大家常说的气局,气局是一种状态。用毛笔写生讲究的是笔性,从表面看,笔墨好像是在技术层面上,实质却蕴含着个人独特的人文精神。气局大品格就高,笔性自然就优良。优良的笔性要靠眼力,要通过手把握,要等待火候,要靠思想的深刻。信手涂抹有它的奥妙所在,太过于拘泥反而会失去灵气。
关于气局,方济众对学生说过,要想画好画,首先得练好字。练字的目的是为了掌握比例。我很喜欢这句话。是人的比例,还是艺术的比例?如果是人,有骨架的比例;是艺术,就有人的思想品格。
那么建筑呢?
一位深圳朋友说,他们身处改革开放初发展起来的一座现代化都市,是移民城市。没有太多的文化积淀,但他们敬畏历史,向往传统。仿几座古建筑,造个世界之窗,情有可原。而你们所在的是有着数千年深厚传统文化积淀的古都。却在不断地新建古迹,而且是在那些古代遗存的基石上仿造。实在是搞不明白!这是伪建筑,自然风水被人为破坏,好端端的大气象、大气局,弄得空间越来越小。实际上,我们可以复制古建,但蕴含其中的思想和情绪是无法复制的。
建筑首要的是实用,其次才是建筑艺术。我们老家的人盖房、先打地基,再搭架子,然后立木上梁。具备了这些内在结构,再用泥土垒墙。垒墙时留有门和窗的位置,采光好,通风好,环保又整洁。你来我往进进出出,人住在房子里,点亮了房子,也温暖着人,生生不息,代代相传,这就是家。有家就有传统,生命的火种好比接力棒,一代人传给一代人。我的少年时代在乡村长大,自己野放着自己。在田野上、在风雨里、在乡村的土炕上,有过太多的梦和想诞生。日出日落,只可惜那些也成为过去,成为记忆。消失在大地上,慢慢也会无影无踪,成为非物质文化遗存。
后来我和朋友谈及那些,他们只是笑着,摇着头。反过来问我,你们书画界也有画古人画的,又没见过人家古人,是不是也属于伪画家。我说那不一样,传统绘画有大量真迹存世,我们敬畏,视之为学习的范本,从中体悟感知。再说,作画是在新的纸张上又不是在古画的原作上。
我们今天处在发展期,同时也是混乱期。我们身边还有古老的建筑活着,还有古代的遗迹保存着。陪着古迹笑,陪着古迹哭,已成为我们这一代人的使命。古建筑的身上记录着曾经有过的辉煌和发生的历史。
面对自然,我们的眼睛充满活力。看看天空,看看树木,看看河流,艺术和建筑的最高境界是线条越简单越有弹性,创造的空间也就越大。合适便是最好的表达表达方式,方法越简单越有力量,太过复杂受限制就多,也无法表达原始和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