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鞋的老人
距学校不远处有一位修鞋老人。
他终日占据着巷口拐角那一平方米左右的地方,修鞋的工具有序地排成一列,放在一张漆迹斑斑的木桌上。鞋毡、针线等物品码在脚边,自己则坐在一个年代久远的小马扎上,看路上来来往往的行人,修手里各式各样的鞋子。
本以为自己与老人是没有什么交集的。不料“飞来横祸”,自己的鞋子在一次碰撞中痛苦地张嘴呻吟,只得求助于老人。他拿着鞋子在手中上下翻看,又于破损处用粗糙而布满老茧的手摩挲几下,再看看身旁的工具,微笑着抬头说:“能修,十分钟。”
说着他便忙碌了起来。也许是很少有机会细致地看修鞋吧,我对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好奇。老人一翻手将鞋放在鞋架上,顺手抽出一根字迹模糊的卷尺,将裂口大小一量,放下卷尺的同时从地上抄起一个小铁钉,旋即在鞋面上敲打。三两锤之间,鞋子复原了。这一切让一旁的我觉得,修鞋也是门艺术。往日那脏兮兮油乎乎的印象也随着老人的敲打开始破裂,不经意间也开始仔细地打量老人。
老人穿着破旧,领子发黑的毛衫外是一件宽大而厚实的旧布袄,布袄的年岁看着不比我小多少。老人的背驼了,修鞋时弯成了一张弓,眼睛也不太好,不时用沾着黑污的袖套擦拭。脸上布满密集的褶皱,手上的裂纹如沟壑般狭长深邃,整个人倚在桌旁,四周空荡荡的,只有铁器碰撞的声音。
老人的修鞋工作已近尾声了,他拿出针,用一块干净的布擦亮,又放在嘴里润了润,小心翼翼地拿起线照着针眼轻轻穿去。整个动作进行得很慢很慢,身子蜷在一起,眼睛距针尖不过几厘米。我在一旁看着老人在鞋子上走着线,一点点颤巍巍但细致地完成一件艺术品。最后一针穿过打结后,老人拿着鞋子在手中验看,又在原先破洞处用粗糙的、布满老茧的手来回摩挲几下,仿佛有几分不舍地微笑着抬头说,“来,试试。”
穿上鞋,脚上还留有老人手上的温暖,来回走几步,是熨帖的踏实。我客气地问道:“爷爷,多少钱?”“三块吧,放那就成。”老人说着又拿起下一双鞋,头也不抬地做起下一单生意。
看着老人忙碌的样子,便不忍再打扰,道声谢后转身向家的方向走去,老人修过的鞋子踩在地上多了些厚实。回头望去,老人倚在桌旁,低头忙碌。巷口外车来车往,人们脚步匆忙,衣着光鲜。
刹那间,无限感慨涌上心头。在繁忙而嘈杂的生活洪流裹挟之下,谁又注意到这巷口拐角处的老人了呢?但在他身上闪现着久已逝去的平凡之美:卑微而不失自尊,艰辛而不失温暖、平凡但永远认真地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