挥手的强巴
已过去了三个多月,藏族少年强巴的笑容,在记忆中还是那么鲜活,如在眼前。
去年秋天,和朋友一起,在北纬30°的318国道上,驾车穿越川藏高原。
翻过米拉山口,离拉萨就不远了。到了海拔5000多米的高度,山上已没有了树,只有短短的黄色草皮浅浅地覆盖在地表上,倒是给莽莽群山增添了一份洁净和安宁。眼看快到米拉山口,天色灰暗,老天下起了鹅毛大雪。大雪中,视线很差,车在盘山路上,一面是大山,另一面是已看不见底的陡坡,很险。走不远,是个大转弯,地势稍平坦些,刚转过弯,眼前是黑压压的一大片牦牛,大雪里,朦朦胧胧,却气势磅礴。看到这样的景色,由不得你不停车了。
靠路边,停好车,我赶紧拿起相机,跑向牛群。风雪中,硕壮的牦牛不紧不慢地前行,间或停下来,用粗厚的嘴唇拱着积雪觅草,黑色牦牛背上、头上已薄薄地积了一层白雪,月牙型的牛角、粗壮的牛胯向上部位都点缀了些许白雪。只一会儿,我的头发上、身上也都是雪,脚下踩着不平的雪和草,深一脚,浅一脚。顾不上了,只是跑着想着抓镜头。
忽然,耳边听到:“大叔,不要跑。”
我扭头看,五六米远,一个穿了一身黑色衣服的人,向我走来,便回问:“怎么了?”
那人说:“跑多了,不行的。”
他这一说,我吓了一跳。是啊,这一路上,老提醒自己要少动不跑,免得高原反应,坏了兴致,刚才一时忘情,边走边跑了几百米,这会儿感觉是有点喘,便息了下来。
待那人走近,一看是张娃娃脸。聊了几句,知道他叫强巴,藏族,17岁,每天在米拉山上放牛,已三年多了。
雪越下越大,身上、相机上都是雪,连眼眉、胡须上也挂了雪花,我边往停车方向走,边说:“你也快找个地方躲一下。”
“没事的,我哥在那边。”强巴向远处指了指,雪原茫茫,没看见他哥哥。
我往回走的脚步有些迟疑了,停顿了一下,向强巴招招手:“你跟我来,去车上拿些吃的吧。”
他高高兴兴地跟了上来,我把饼干给了强巴。
上车启动,同车的朋友说,强巴没走。我放下车窗,雪中,强巴不停地在挥手,稚嫩的,却黑里透着高原红的脸,绽放着无邪。我心头一颤,赶紧拿起200毫米镜头相机,连拍了数张。
定格,挥手的强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