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疑心
猜疑看似在自我保护,其实因防范过度而导致封闭,这好比在内心隔离、囚禁了自己。告别无端的猜疑,从根本上需培植自信。
朱元璋早年曾交了一个和尚朋友,当皇帝后不忘旧情,专门请他入宫逍遥。和尚心怀感激,特地写诗颂扬,首句是“金盘合苏来殊域”。哪知马屁没拍成,竟惹得朱元璋雷霆大怒。
和尚缘何冒犯了皇上?原来诗中的“殊”字,由“歹”、“朱”组成,朱元璋以为在暗暗骂他,便立马将和尚斩首。猜疑心的杀伤力由此可见。作为人性的一大弱点,猜疑不讲依据,是无中生有起疑心。由于凭主观臆断,就容易神经过敏,带上一副有色眼镜。这正像郑人失斧的故事,当怀疑邻居偷盗,观察他走路、说话的样子,活脱脱是一个窃贼;可从山谷里捡回斧子后,再看那人,言行举止就丝毫不像小偷了。
在此不妨想一想,要是斧子永远找不回呢?或许邻居将背一辈子“黑锅”。假如郑人也像朱元璋似的掌握生杀大权,那更是多了一个不明不白的刀下鬼。可见,主观感觉并不牢靠,一旦掉入猜疑的陷阱,不管老友或邻居都将情同脆丝、缘若薄纸。
猜疑心让人捕风捉影,今天疑这,明天疑那,就连极平常的一句话、一件事都被琢磨半天,看它有怎样的潜台词。由于猜疑从假想开始,以揣测印证,故屡屡无事生非,小则添一肚子气,大则结一辈子怨,可谓害人害己。
当然,人需保持适当的警觉,尤其在科学研究、公共政策领域更应多一点怀疑,多一些“小心之求证”。但这不等于胡乱推测,毫无逻辑地随意幻想,否则就成为一种病态。与理性的质疑不同,猜疑的症结是过度操心,他们操心自己还不够,更日日夜夜操心别人,擅长透过表象看“本质”。而“本质”总比表象吓人——既然“殊”字能拆出“歹”、“朱”,那么任何事只要一嘀咕,必然多了疑点,便有了杯弓蛇影的连锁反应。
《菜根谭》有言:“福,莫福于少事;祸,莫祸于多心。”在现实生活中,许多人疑心被算计,于是干脆先算计别人。但与猜疑相联的算计,大多没有赢家,除了将朋友算少、仇敌算多外,不过是算来算去算自己。可以说,猜疑不会给人带来福报,反而是内心的不踏实、不信任,严重的还有两败俱伤的灾祸。
因此,猜疑看似在自我保护,其实因防范过度而导致封闭,这好比在内心隔离、囚禁了自己。世界本来没有那么复杂,是猜疑将简单问题复杂化,甚至将不存在的问题变成问题。俗话说“难得糊涂”,一定程度上是让人粗线条些,切莫听风就是雨,以免精神紊乱。这不失为处世的智慧,是活得轻松、从容的一种高明。
猜疑通常源于思维上的条件反射,故屡屡引起误会。在三国时期,蜀汉曾遭大旱,为节约粮食而禁止酿酒。有户人家被搜出了酿酒器具,官府打算严刑治罪。一日,大臣简雍随刘备出游,见一对男女走过,便称两人想做淫乱之事,提请当即拿下。刘备深表惊讶,只听简雍说:“他们身上都有淫具,跟私藏酿酒器具的一样。”刘备会心一笑,就将关押的人放了。
凭私藏的器具推断行为,无疑站不住脚,但开明如刘备者,都因“人赃俱获”差点信了。所以,凡事若非亲眼所见,就应反复甄别、琢磨,不能只凭某种可能性就作“有罪推定”。事实上,只要跳出狭窄的思维定势,谁都会发现原先逻辑有多荒谬!可荒谬被戳穿之前,由于人们为封闭性思路主宰,那些逻辑又显得顺理成章。可见,要想远离荒谬,必须多角度思考,切不可先入为主。而心生疑虑时,假如能以简雍的视角看一看,或者站在对方的位置上想一想,大多猜疑将烟消云散、不攻自破。
猜疑心不是凭空而来,它往往起因于先前的吃亏、上当。现实生活充斥着欺瞒和伪善,故“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对平日里接触的人,我们听其言后观其行,乃至理性地打问号都有必要。然而,心里留一根弦,却不能眼里带一把刀。质疑不可盲目扩大化,否则草木皆兵,就丧失了怀疑的正当价值。
究其实质,猜疑是因为缺乏自信。疑神疑鬼的潜意识里是自我怀疑,怕被人取笑、被人议论、被人暗算,因而暴露了弱者的底色。这里的弱者,不与权位、财富简单挂钩,虽然富贵如天子、王侯,也不排除内心的孱弱。告别无端的猜疑,从根本上需要培植自信。一个真正有底气的人,是不会老将心思用于揣摩别人,不会太多在意那些无关紧要的闲言碎语。他们走自己的路,实在有更多、更重要的事需关注,又怎有闲情猜疑?他们坦坦荡荡、磊磊落落,更有开阔的胸怀容下是是非非,又何必没事找事地庸人自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