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亲近旧时光
元旦闲暇,窝在家,忽然发现家里凌乱而陌生。于是,决定收拾一下、亲近一次。
两室一厅,不足九十平方米,却花了父母一生的积蓄,并按揭掉我未来的20年。只是,打心底,我并不把它认作家。我的家仍和父母一起,住在乡下。我和它唯一的交集,是一张床、一床书。每天早出晚归,在这个城市,它只是我的落脚点,我也只是它的过客。
次卧没有人住,灰尘便擅自住进来。我打开窗户,没有“撵人”的意思,既然都关不住,那么撵也撵不走。玻璃窗上,那串电话号码已被灰尘湮没。我曾拨打过,和她说了很久很久。如今,他们一起被掩埋、遗忘。对于他们,或许我也正经历着相同的命运。
一间屋,扫了一斗的灰土。我没想到,当时间以尘土的形式反刍时光时,会那么凝重,触目惊心。我把它们倒掉。新年的第一天,它们又要开始新的流浪。我端盆水,找来抹布,把房间打扫得焕然一新。新的一年了,房子和我一样,也要学会遗忘,然后明亮地向往。
客厅的茶几上,茶水和杯下的钱都已泛黄,但一切恍如昨天,我仍清晰记得。
父亲去外地打工,从城里坐车,就提前一天来了。晚上,我带他出去吃饭。那是我第一次“请”他。我点了很多菜。父亲说不饿,匆匆夹几筷子,就数落起菜的味道:还没你娘做得好吃!吵吵闹闹,两人一起生活了一辈子,父亲的胃也习惯了母亲的味道。
我去结账时,才知道,父亲已结过了。回到家,我给他倒杯水。他喝一口,从衣服里摸出“钱包”:一个塑料袋。他一层一层剥开,抽出几张一百的,递给我:没钱你说一声,别饿着了。我怔住!的确,我好久没吃得这样酣畅了!父亲一定以为我又入不敷出了。
“好好干!”父亲拍拍我。他是为我打气,也是为自己打气。一辈子不愿出远门,为了帮我分担生活压力,父亲豁出去了,也要出去闯闯。父亲的钱,我没花。那杯水,我也没动。每天,看到它们,我就会想起父亲,感觉我们一直还都在一起。
卧室里,很乱。衣物、杯子、报纸、书籍、便笺……,蓬头垢面地胡乱摆放着。我一一拾起,和它们再次相遇,然后各奔东西:有用的,留下;没用的,扔掉。就像那些个日子,它们都曾不可或缺,但总会过去,被新的代替。这不能叫始乱终弃,而该叫时光如水。
书籍回到书架上,衣服回到衣柜里。新的一年,都要各就各位。它们走出来,都有自己的理由;乱成一团,也有各自借口。我们一起生活着,彼此都知根知底。有的事,我会帮它们记得;有的事,它们会帮我记得。我收拾好凌乱的它们,是一种提醒;它们唤起尘封的记忆,也是提醒。不过,很快我们又都会忘记,一起回到各自乱糟糟的过去……
收拾完房子,我也跟着耳目一新、豁然开朗。我收拾、亲近的是房子,也是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