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择
这已不是第一次张大爷感到如此苦恼了,到底为什么呢?他百思不得其解。
张大爷七十多了,身体挺硬朗的,几十年来没生过什么大病,一天到晚也总是乐呵呵的,村里人们也都十分喜欢他。他还帮了村里人许多忙,搬搬东西、打打杂,到处都有他的身影。
可他今天就纳闷了,早上起床后心情感觉没有以往乐呵了,到底是什么呢?他看看田间的庄稼,用右手摩擦着左手的老茧,又敲敲他自己的秃头。
终于,他记得了,他的生活在上海的儿子昨天给他打电话了,说是什么买了套新房子,希望一辈子没出过远门的父亲来上海享享福。
张大爷按理说高兴啊!儿子有能力了,在上海买了房,发达了!同村的人都夸他了。可他却犹豫了!他是想去外面看一看,可如今有机会出去了,心里却又似一块无法解开的结。他反而有些舍不得了,家里的鸡怎么办?那一亩三分地由谁来耕,老水牛又怎么办?
他纳闷了,他沉默了。
南方丘陵中小山村的天气总是潮湿而炎热。日上三竿头,山村里家家都升起了炊烟,只有张大爷一个人在田埂上蹲着一个劲地吸着旱烟。
张大爷终究决定是要去大城市里看看,将水牛与鸡,还有那一亩三分地托付给大柱,就坐上了“大毛虫”。
十三小时的颠簸,才终于到达了上海,儿子早已将父亲厚重的行囊接在手里,为父亲接风洗尘。
张大爷一路经历风尘,对于他这样一辈子没出远门的人,无疑是一种考验。张大爷出生以来第一次这么累,他实在太疲倦了。在新的软床上,翻来覆去如何也睡不着,他,还是觉得土暖床舒服……
第二天,儿子带着父亲去看东方明珠塔和东海。张大爷被路上的车流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当他看到磅礴的东海时,很纳闷怎么这么大的一片湖。中午时,儿子带他吃午餐,一张口就是鱿鱼,澳州大龙虾之类,张大爷都不敢动筷子。终于,在儿子的指导下才勉强吃了一点,却再也不动筷子。晚上回家,儿子带着他坐地铁,他吓得不行,怕是到了阴曹地府。
往了一个星期,天天如此,张大爷终于受不了。他怀念家乡的水牛、庄稼和鸡。
大柱收了自家的庄稼吗?老水牛吃好了吗?老母鸡大黄的小鸡仔们长大了吗?村口的老槐树,还在那儿立着吗?
张大爷终于决定要回去了。
儿子不让他走,但他执意要走,坚决地对儿子说:“还是村里安稳,在这都市俺落不下根啊!不踏实。”
又经过了十三个小时的长途跋涉,张大爷终于回到村口,看见了老槐树还立在那儿,他心安了。他感觉看到了老槐树,就像有了依靠,有了那熟悉的根的感觉。
大柱正扛着锄头像往常一样哼着歌回来了,看到张大爷,三步并作两步上去拉住他,急切地问他大城市的模样。
张大爷笑了,也不回答他,只是笑着,随后就问他家庄稼和母鸡,还有老水牛。
大柱又问张大爷,张大爷也不回答,只是自己喃喃道:“还是这里好。”
金黄的麦浪在风中翻滚,鸟儿在田间愉悦叫唤。张大爷望着这一切,笑了。
嘹亮的山歌,回荡在山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