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装”

中国舞台上有过这样一副对联：“是我非我，我看我我亦非我；装谁像谁，谁装谁谁就像谁”。对联说的是艺术舞台上的事，更是生活大舞台的事。演戏，要求演员在舞台上“是我非我”“装谁像谁”，要有高超的表演艺术。也就是说，艺术舞台上的演员要善于“装”。可是，生活中的“装”，无论是装腔作势还是装模作样，都是一种病态。

人生天地之间，顶顶要紧的就是做人。做人顶顶要紧的是做，实实在在地去做，而不是“演”。当然，人一辈子出于种种需要常常要在大庭广众之下登台演讲，要在人前说话，为了透彻地表达自己的意思，讲话要抑扬顿挫，要体现出自己的喜怒哀乐，但言为心声，人在台上在人前的种种说辞，都应当是自我内心的真实流露，而不能成为表里不一的“台词”。何况，看一个人，我们不但要听其言，更要观其行。说一套做一套的人，会被人蔑称为“伪君子”。

却有那么一些人，为实现自己的私欲，故意要把做人的做和做戏的做混淆起来，把做人当成做戏，把现实生活当成艺术表演的舞台。这些人在台上在人前天花乱坠，什么大话都敢说，什么美丽的口号都敢喊，可是一旦到了台下到了背人处，干的却完全是另外的一套。台上说用贤，台下用的是亲；人前说为民，人后为的是一己之私；台上高唱法治，台下搞的完全是人治；人前高喊廉政，人后大把受贿；台上高叫民主，台下搞的是“一言堂”；人前开口必称公开，人后事事暗箱操作……这种角色，是真正意义上的“戏子”，台上台下，相去宵壤，人前人后，判若两人。

古往今来，数不清的人在诱惑面前装正经，在权势面前装孙子，在残暴和恶行面前装傻装聋作哑，在真理和真相面前揣着明白装糊涂，在老百姓面前装清官装神弄鬼装腔作势装模作样，许多人的“装”相都非常杰出。的确，一个人“表演”艺术高超善于“装”，一时可以蒙骗很多人，可以赚取很多的掌声和喝彩，可以博得很多的荣誉和实惠，然而，长远来看，一切的“伪装”都会被时光戳穿。历史上有个着名人物王莽，此公是西汉末期政坛上的“最佳男演员”。摄政篡汉之前，他把自己“装”得像个圣人：对皇上无限忠诚，为人恭谦低调、光明磊落没有私欲，为官清廉对百姓仁慈无比……成功的伪装，为他捞足了政治资本，也积蓄了足够的力量，最终成功篡汉。王莽一登上帝位立即暴露出自己的本来面目，他的残暴统治一直被天下人仇视，最终在反抗的风潮中被推翻，王莽的舌头被人割掉，头被人割下来当球踢。今日官场上像李大伦、王昭耀、胡长清这些败类，“装”功也是十分老到，不过最终也都落了个身败名裂的下场，这叫“装到极致亦枉然”。

以“装”的态度适世，还有一大害处是往往“弄假成真”。许多人最初的“装”当然只是手段，可是装来装去，时间一长，就“装”成了习惯，“装”成了常态。“装聋作哑”最终让很多人真的成了“聋子”和“哑巴”；“装糊涂”最终让很多人变成了糊涂虫；“装疯卖傻”最终让很多人变成了疯子、笨蛋、傻瓜；“装孙子”最终让很多人变成了干孙子、真奴才；“装正经”让很多人变成了“伪君子”、假正经。这也是“装”的报应吧。

舞台小天地，天地大舞台。在舞台这个小天地里，演员们尽可把自己“装”的艺术发挥到极致；但在天地这个大舞台上，每个演员都应该是本色演员，都应该演出最真实的自己。在天地这个大舞台上，一切“装”都是暂时的，最终也是徒劳无功的。一个人，不管他装的艺术如何高超，在天地这个大舞台上，最终总有穿帮露馅的时候。这是所有热衷于“装”道和“演”技的人都必须清楚的人生逻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