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猪水洗年澡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我在西北农村生活。由于常年干旱缺水，所以人们视水如命。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父老乡亲，更是倍加珍惜每一滴水，因而洗澡对他们来说，可以说是件很奢侈的事情。

夏天天热大人们也就是接盆凉水，穿着短裤，把毛巾打湿，从上到下敷衍一下。到了冬天，由于天气寒冷，连擦身子这个环节也省去了。条件尽管如此艰苦，年前洗年澡那可是必不可少的，为了节约用水，我们小孩子们都是用过年时杀猪后烫过猪毛的水来洗年澡。

那时还是生产队，每到腊月二十前后，队上就杀猪宰羊，杀的牛羊肉像分口粮一样分到各户。杀猪之前，村民们选择一个晴好的天气，在生产队场院里找一个朝阳避风靠墙角的地方。支上一口直径约两米的大铁锅，盛多半锅水，把水烧得滚烫。等杀猪匠把猪脖子捅上一刀使猪致命后，若干个身强力壮的小伙就把咽气的死猪抬到锅前，使猪的整个身子缓缓淹没在热水锅里，然后四个人每人把持一条肥硕的猪腿，让猪的全身在热水里上下左右翻腾，目的是好煺去猪毛。就当猪在热水里煺毛的当间，已有大人迫不及待地拿着水盆、拎着舀子在锅外等候舀烫过猪的热水了。

当猪毛煺完，白花花的肥猪捞出锅，大伙蜂拥般涌向铁锅，各自舀满热水，喊着在村场上看杀猪的自家孩子的名字，让他们赶快过来，趁着水的热乎劲儿赶紧洗澡。

小孩子们平时没有洗澡的习惯，看着浑浊不见盆底还夹杂着猪毛的热水，都极不情愿。这时大人们就很严肃地对孩子说，要是不洗澡，过年就不给他们穿新衣服。为了过年穿上新衣服，孩子们只好屈从了大人的要求，有的大人干脆哄骗孩子，用烫过猪的水洗澡有营养，猪油可以滋润皮肤，渗进皮肤后还可长肉肉，孩子们信以为真。就这，去的晚的还抢不到杀猪烫过猪毛的热水呢。

为了防止小孩感冒，大人们在各自小孩洗澡地方的周围燃起熊熊篝火，小孩则脱光衣服，站在水盆里，从头到脚，任凭大人摆布。一个个黑黢黢小花猫一样的“脏孩子”，尽管只是用浑浊的杀猪水洗澡，但洗完之后，个个露出皮肤的本色，也是眉目清秀、粉嫩可人，比平时帅气了许多，这下就等着欢欢喜喜的穿上新衣服过新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