扁豆花里的思念
秋雨生凉,霜冷寒重。院子里的矮墙上爬满了枝繁叶茂的扁豆秧。一簇簇淡淡的粉红和一穗穗莹莹的紫红的扁豆花,在金风玉露里开得是那样艳丽。望着在秋风里盛开的扁豆花,想起了我的祖母,勾起了我开在扁豆花里的那些记忆。
儿时住的是简陋的平房,屋前屋后的空地很多。勤劳的祖母并没有种上花花草草,而是在可以利用的屋檐下和墙角边“见缝插针”全都种上了扯枝拉蔓的扁豆。我不解地问父亲:“奶奶为什么全都种上扁豆啊。”父亲笑而不语让我问祖母,祖母拍着我的头说:“你还小,不懂得如何生活。这扁豆啊‘春天种一寸,秋天收一盆’,既可以当花看,更能当菜吃,给我们省下买菜的钱呀。”
祖母说得真对,那个年代,是我们国家的困难时期,老百姓的日子过得都比较清苦。我们家也不例外,每月父母亲的工资必须省吃俭用才勉强够花。那年月也多亏了这屋前屋后的扁豆,虽说解决不了根本问题,但也让我们确实省下了不少菜金。关键的关键不在能吃上祖母的拿手好菜青椒炒扁豆丝和酱豆炒扁豆,在于晚上能围坐在芬芳的扁豆花下听年迈的祖母说谜语讲故事。七月七牛郎会织女、孟姜女哭长城和孙猴子大闹天宫的故事听得我们如痴如醉。尤其是两个妹妹更从扁豆花那里得到了许多好处。爱美是女孩子的天性,没有钱置办饰物,祖母就用灵巧的手把扁豆花编成手串给她们戴在腕上,用扁豆花编成花帽给她们戴在头上,让她们高高兴兴去上学,成为美滋滋的两朵扁豆花。
祖母天性慈祥善良,前后房子的左右邻居只要走到或者路过家门口,她老人家总是把摘好的扁豆让他们带回家。大家伙不好意思推却,祖母就说:“又不是好东西,凑合当菜吃吧,大家香那才叫香。”祖母宽慰朴实的话语说得大家伙都咧开嘴笑了,就像那一簇簇、一穗穗红彤彤的扁豆花。
进入十月份以后天气渐凉,祖母就把比较嫩的扁豆摘下来,洗干净放在坛子里与韭菜辣椒一起腌起来,留冬季里早晚当咸菜吃。把切好的扁豆韭菜辣椒一块拌上香油调好,喝上一口面糊糊吃上一口香喷喷的腌扁豆,那叫一个爽,别提多香了。另外,祖母还把特意留在枝上的老一点儿的扁豆摘下来用水煮一下,然后取出来在太阳底下晒干风干收好。等到年三十的晚上,全家吃年夜饭时,一大盆干扁豆烧肉,无疑成为全家最受欢迎的一道佳肴。
记得郑板桥曾写下吟咏扁豆花的诗句:“一庭春雨瓢儿菜,满架秋风扁豆花。”要知道在那个年代,毫不起眼的扁豆不仅是最具有平民色彩的豆科蔬菜,而且平凡朴实的花朵更是对老百姓住宅的最好点缀。
20世纪70年代初期,慈祥善良的80多岁的祖母离开了我们,把她慈祥善良的音容都留在了扁豆花里。几十年过去了,每当我们看见开在秋天里的那一簇簇淡淡的粉红和一穗穗莹莹的紫红的扁豆花,就想起了那个年代的艰苦岁月,想起了深秋的幸福的扁豆花下,想起了老祖母慈祥的笑容和那些关于扁豆花的,美好的记忆……